千山每一次聽了，都沉默不語，轉回了廂房，直到掌燈時分才出來。

短短十天，千山就瘦了很多，原本還有些圓潤的下尖了。

這晚上，出宮看母親，在家中用膳，多喝了幾杯酒，回來就抱著韓雪晴嚎啕大哭。

韓雪晴知道遲早有一天的緒會崩潰，能堅持這麼多天，已經讓韓雪晴有些意外了。

沒有說話，讓千山盡地發泄，千山自己哭得有些累了，才抬起頭有些尷尬地吸吸鼻子，道：“我只是有些不舒服，現在沒事了！”

韓雪晴扶著的肩膀，似有所指地道：“千山，看事不要看表面，有些事，未必是你看到的那樣！”

千山手抹了抹眼淚，有些嘲弄地道：“若雙眼所看都不是事實，還有什麼是事實？主人您不必安我，我緩一下就沒事了。”

韓雪晴為抹去眼角的淚痕，語重心長地道：“千山，你當局者迷，有些事看不清楚。我問你，喬修在你心里是什麼樣的人？”

千山立刻憤恨地回答：“狗屎，垃圾，人渣，敗類，見起心……”

韓雪晴眉頭黑線，這話大概已經在心里罵了無數次，所以一問便信手拈來。淺聲笑了笑，道：“他真的是這麼一個不堪的人，你又如何會喜歡他？好吧，我這樣問你，在他遇到鈺兒之前，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千山皺著眉頭想了一下，道：“若問之前，還算是個人，孝心，仁義，人也聰明，有正義，還懂得關心人，算是個好男人。”

韓雪晴笑道：“你也說他是個聰明人了，那麼，他做任何事，咱們都無須擔心是不是？”

“我哪里是擔心他？他被人騙了才好！”千山始終還是未能領會韓雪晴的意思。韓雪晴長嘆一聲，“傻丫頭，試試用一個旁觀者的份去看待整件事！”

千山狐疑地看著韓雪晴，“主人您到底想說什麼？明知道千山愚鈍，您還在那一個勁的拐彎抹角，這不是難為人嗎？”見韓雪晴蹙起眉，又道：“好好好，要說旁觀者的份去看這件事，那他的行為其實也可以理解！”

韓雪晴呃了一聲，這麼快又明白了？

只是還沒說話，千山便又接著說，“那鈺兒著實也長得麗，只怕我若是男子，在不知道惡毒心腸之前，大概都會上，所以，我理解啊，誰說我不理解呢？自古英雄人，那狗屎雖然算不得是英雄，可狗熊也是人的，而且還會比英雄更死心塌地，他這種就是去做炮灰的，死不足惜。”說到最后，面容竟沒了憤怒，反而多了幾分憂傷。

韓雪晴搖搖頭，千山的子太耿直了，有些事確實需要瞞著。韓雪晴瞧著千山狼狽的面容，道：“事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時候，喬修一定會知道你的好！”

千山哼了一聲，“他以為我是什麼啊？他回頭我也不稀罕了！”

第二天，韓雪晴帶千山去湖邊采蓮子，此時，天已經暗淡，黃昏的天際有彩霞如錦，火紅的，嫣紅的，紫的，映得半邊天絢爛奪目。負重一日的太，一寸寸地沉到天的另一邊，過了一會，火燒云的況便慢慢地褪去，只剩余淺淡紅與黃織輝映。

兩人坐在岸邊，看著這麗的彩漸漸褪去，心中都覺得無限凄愴。

良久，韓雪晴才打起神要站起來，卻見千山忽然拉著的手道：“主人，不摘了，咱們回去吧！”

韓雪晴見臉陡變，并且橫在面前阻擋的視線，便知道有況出現了。后撥開的腦袋，只見花園的羊腸小道上，走來一行人。

雖然夜漸漸四攏，但是視還是十分清楚。寧瑾華牽著惠妃的手，一路有說有笑地走來。

這景多麼悉啊！他也曾經牽著的手走過無數次的黃昏路，如今景依舊，只是他邊已經換了人！

心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刺進去，再狠狠地剜進去，痛得那樣尖銳，仿佛看到自己的心已經鮮淋漓了。

早知道他留宿在惠妃的宮里，那種失落和傷心，也只是限于想象得來的。而如今親眼看到，方知道是痛得如此徹底。

在心底急急地警告自己，不許哭，不許掉淚，如今留在宮中唯一的目的，是要調查清楚余新雅的死因，只要一切都水落石出，就會離開這里，什麼都瞧不見，那麼心就不會再疼了！

但是，高估了自己，再自持鎮定，還是無法掩飾臉上震驚和沉痛的表。曾經多麼天真地以為，他在惠妃宮中過夜，只是想氣氣，沒有真的和惠妃同床，可如今，親眼目睹兩人的親昵，還能自欺欺人嗎？

寧瑾華與惠妃也瞧見了，惠妃愣了一下，迅速甩開寧瑾華的手，有些手足無措地站著不。

寧瑾華定定地瞧著韓雪晴好一會，才走過來，臉有些復雜，輕聲問道：“你怎麼在這里？”

韓雪晴料想自己的臉一定很難看，因為，胃部一陣翻涌，中午吃的那點東西，幾乎要全部吐出來，但是，強忍住惡心，依舊揚起一抹淺笑，仿佛并不在意一般，只是，微微抖的和變調的聲音還是出賣了，“是的，出來走走！”

的眸越過寧瑾華，落在惠妃臉上。惠妃有些惶恐地站著，不敢看韓雪晴，只低著頭咬著。韓雪晴心底喟嘆，當日的惠妃是何等的牙尖利鋒芒畢，世事如水，洗去所有的棱角，后又遭足，的子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傲然。如今即便以寧瑾華妃子的份站立在面前，卻一副做錯事的孩子的表。而明明，韓雪晴才是該說抱歉的人。

人家說的路上只能容許兩人行走，第三個人一旦足，勢必有一個人被出去。曾經，惠妃被出去了，如今天道循環，到韓雪晴了。

千山拉著韓雪晴道：“我們回去吧！”

韓雪晴輕輕點頭，“好！”說罷，僵地福福子，道：“民告退！”

沒有抬頭看寧瑾華，但是依舊能到寧瑾華愕然的眼神落在的臉上。輕輕轉，并未瞧見寧瑾華慘白的臉。

一路上，千山和韓雪晴都沒有說話。千山曾經什麼都不懂，如今再不想懂，也都懂得了。韓雪晴的忍和堅強都看在眼里，一個心里在滴的人，卻依舊出一抹婉然的笑意，如此為難自己也要留在宮中，只為追查一個和自己未必有關的真相。

余新雅，希你在天有靈，保佑主人快點查出毒害你的兇手，再不要這樣的委屈了。千山在心底這樣祈求著！

這一晚，韓雪晴和千山都沒有用膳。膳上來又退了下去，紋未。

千山不知道從哪里鼓搗來兩瓶燒刀子，就著燭笑對韓雪晴道：“吃不下，咱們就喝吧，喝死就算了！”

韓雪晴本不想喝酒，這幾日胃十分不舒服，大概是那種排斥的現象又出現了。以前出現這種排斥的現象會很害怕，怕死，但是現在，竟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覺，只希剩下的日子能夠足以讓調查出余新雅的死因。

那樣，就能魂魄飄散，回到家鄉了！

只是今晚心里難得要，腦子想休息一下，不要想任何事。所以，聽到千山的話，也豪爽地道：“好，咱們今晚不醉無歸！”

燒刀子很烈，千山一向喝烈酒，所以半瓶下肚，依舊面不改，韓雪晴喝了幾杯卻已經有半醉了。

千山凝著眉道：“人家說喝醉了就什麼事都不會想的，但是我腦子里還是不停的想那爛人，千山，你沒救了！”說罷，用雙拳猛地捶自己的腦袋。

韓雪晴拉著的手，醉眼朦朧，一本正經地道：“那是因為你還沒喝夠，要是喝夠了，那難勁上來，你便什麼都顧不得去想了。”

“真的？”千山嘻嘻笑了一下，“你可不要騙我！”

“我騙你做什麼啊？不信，你一瓶喝下去！”韓雪晴本是調侃一下千山，誰知道千山還果真拿起還沒開啟的那瓶酒，仰頭就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韓雪晴驚愕地看著，“我的天，你還真喝啊，這酒太烈，你還是慢慢地喝吧！”

話說完，千山已經把一瓶酒灌了下去，打了個酒嗝，臉緋紅地看著韓雪晴，角咧開一個驚奇的笑，道：“主人，你有好幾個鼻子！”說罷，噗通一聲，就往側面倒去！

韓雪晴連忙扶起，又喊了人進來送回去休息。

作為一個醉鬼，千山十分不合作，一個勁地嘟噥著“爛人”，桌面上的碗和杯子瓶子全部被掃落在地，然后又揮拳出腳，揍得前來抬的宮人臉青鼻腫。最后，還是碗娘有經驗，上前在耳邊說：“不許吵，帶你去找爛人！”千山便安靜了下來，頭垂在一旁，著氣不了。

太監急忙上前抬出去，韓雪晴被這樣一鬧，本有點醉意都被鬧醒了。哭笑不得地收拾殘局，有宮進來收拾，蹲下子道：“不必了，你們都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