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皇長孫病重的消息，在幾天之後，還是傳了開來。

朝野上下一片譁然，太子因此被幽東宮，然後隨之而來的，是一番出人意料的徹查。

“聽聞是張大人發現了些疑點，覺得那宦弄進去的冠鸚鵡有什麼。”

“那直接審那宦不就是了？”

“嗨，他是頭一個染上時疫的，早就杖斃了。”

如此這般，安風雲迭起。日日都有人被押進詔獄，也日日都有人被從詔獄抬出來。謝遲謝追他們原以為事不關己，仍只專心應對著時疫，然則空去看謝逢時，卻被前的人尋了過來。

“陛下傳勤敏侯和七世子、八世子宮回話。”

為首的人是傅茂川的一個徒弟，他躬著，面無表地將這句話說了出來。謝遲等幾個都微微一怔，反是謝逢格外張起來。

謝逢依稀記得，安的人去山西押他回來的時候，為首的那個宦也是如出一轍的神。

“……這位公公。”謝逢於是迎上前了一步，但辯解的話剛到邊，那宦就一個眼風掃了回來：“四公子。”

他平淡的口氣因為尖細的嗓音而有些奇怪，謝逢微滯，聽得他說：“這事您就別心了，關乎皇長孫命的事，您擔待不起。”

謝逢無言以對，謝遲拍了拍他的肩頭：“放心。”然後便與謝追謝逐一道向外走去。

他們走出謝逢的府門，便被前宮人分別看了起來，直至進宮都沒能再互相說一句話。一種張在無形中蔓延開來，即便問心無愧，三人還是不知不覺地都出了一冷汗。

得宮門，謝逐和謝追分別被宮人請去了不同的宮室，謝遲則被傅茂川的那徒弟一路請到紫宸殿，殿覲見。

紫宸殿中一片寂然，謝遲跪地行禮，過了片刻，才聽到一聲虛弱分明的“免了，起來吧”。

謝遲微覺心驚，起抬眼的剎那更不由得愕住。只見皇帝分明的消瘦了許多，眼窩深陷，竟看上去明顯是張老者的形容了。

謝遲有些失措地別開目，皇帝注意到了他的神，沉了沉，道：“朕不適，你先坐，我們一會兒再說。”

“諾。”謝遲抱拳行禮，依言到旁邊坐了下來，宮人們無聲地上前上了茶，又無聲地退了下去。

殿中安安靜靜，在這種安靜中，偶爾能聽到寢殿裡傳來的咳嗽聲，那聲音弱小稚，聽得謝遲心中輕搐不止。

不遠的另一方宮室中，宮人恭恭敬敬地請謝追落了座，然後一名份顯然不低的宦上了前，還算客氣地道：“八世子，臣奉命問話，您照實回答便是，不必張。”

謝追微鎖著眉，緩然點頭。

那人靜了靜，道：“東宮是什麼時候與您提的冠鸚鵡的事？”

“大概半個多月前。”

“些呢？”

謝追想了想：“十月末，二十五日以後，是哪一日我不記得了。因為第一回提起只是差人問了一問，也沒有記檔。”

那宦點了點頭：“那世子殿下答應了嗎？”

謝追道：“自然沒有。若是讓宮裡染上時疫怎麼辦？此事我倒最後也沒答應。”

那宦又問：“十月末的這一回，勤敏侯和七世子知道嗎？”

謝追答說：“七世子那天好像是去太醫院還是惠民藥局了，沒在，但是勤敏侯知道。”

宦繼續追問：“那七世子第一次聽說此事，大約是什麼時候？”

“……五六天後吧，十一月初。馴鳥司的人再度問來時，七世子在。”謝追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他想查問的究竟是什麼，終於忍不住鎖眉反問起來，“公公究竟有什麼疑點？不妨直接一些。”

那宦卻就此一欠：“世子殿下請在此稍候，臣去去就來。”

接著，他想手下遞了個眼，不過多時即有人奉了茶來，溫度適中，品質也極好。

與之相隔幾丈遠的另一方屋子，謝逐也被宦客客氣氣地問道：“七世子，您頭一回聽說馴鳥司想弄冠鸚鵡進東宮，被八世子擋了，是什麼時候？”

“……”這事並不直接歸謝逐管，謝逐難免懵了懵，“十幾天前吧……”

那宦也追問道：“些呢？”

“不太記得了……”謝逐苦惱地了太，“上月末？或者這月初……當時馴鳥司的人問過來，我正算著惠民藥局的賬，也就隨便一聽，沒多在意。”

紫宸殿，謝遲喝了一刻工夫的茶，其間總不住地打量皇帝。

雖則他對皇長孫染上時疫的事已有耳聞，也知陛下必定為此憂心，但現下的狀依舊令人見之心驚。謝遲分明地覺到自己的心跳愈漸紊，只得喝著茶竭力靜神。

終於，兩名宦一道進了殿。

二人都沒有理他，目不斜視地走向案，各自將手中的幾頁紙箋放在案頭，又目不斜視地退了出去。

皇帝拿起那幾頁紙，沉默地看了一會兒，忽而開口問謝遲：“馴鳥司要往東宮送冠鸚鵡的事，謝追可鬆過？”

謝遲一怔，忙起揖道：“沒有。此次時疫鬧起來的原因尚還不明，謝追怕時疫隨禽鳥進宮，始終不敢答應馴鳥司。”

皇帝點了點頭：“那，可有其他人為此事找過謝追？”

其他人？

謝遲一時不解，頷首只道：“東宮和馴鳥司分別找過他，別的就沒有了。”

“什麼時候的事？”

謝遲拱手：“東宮磨過他好幾回。第一回大約是……上月底。”

皇帝微作沉：“謝逐可在？”

“不在。”謝遲道，“那天謝逐去了太醫院。後來馴鳥司來找的時候，他在。”

謝遲說罷，在一沒由來的迫中抬了抬眼，但見皇帝似乎微松了口氣：“退下吧。”

謝遲不敢多言，施禮告退。倒是退出紫宸殿，就看到了謝逐和謝追。

此時倒也沒有宮人盯著了，三人相互一：“怎麼回事？都問你什麼了？”接著對了幾句，便都驚出了一的冷汗。

他們約覺得，皇帝倒不是尋出了什麼疑點所以他們去問話，只是因為對他們有三分的不信任，所以來一探究竟。

如若他們有半句的遮掩，又或有哪一句沒對上……

按著謝逢例，他們今後的日子只怕也不好過了。

謝遲後知後覺地有了種劫後餘生的覺，繼而心有餘悸，直到回府都沒能緩下勁兒來。

於是葉蟬正午睡著，一下子被人抱了起來。

“？！”愕然驚醒，好生反應了一下才看清眼前是謝遲。他單膝跪在床邊，雙臂抱著的上，不管不顧的舉裡著種分明的張惶。

葉蟬怔怔地著他，然後遲疑著手摟住了他的脖子，輕問：“謝遲？怎麼啦？”

“……沒事。”謝遲勉力定住神，靜了靜，小心地放開了，“沒事。”

聽到他歎了口氣，接著坐到了床邊，彷如擔心失去什麼一般，索著捉住了的手。

葉蟬於是撐坐了起來，伏到了他肩上，一個字也沒說，就靜靜地倚著他。

想他肯定是遇上了什麼險事，現在看來似乎並無大礙，但過程大概是心驚的。

把手到他口上，到一顆心果然跳得厲害，噔噔噔噔的，像是要撞出來。

“別怕，我在呢。”葉蟬摟著他道。

謝遲點點頭，安心地舒了口氣，又側過首來吻了吻。

如果方才哪句話說得不對，或許就見不到了吧。他這麼想著，手環到了的腰後。

他帶著一種侵略的意味，一口口地親下去。葉蟬吃不住他下來的勁兒，一邊迎合著他，一邊一分分地後仰，不知不覺地就躺回了枕頭上。

他的手便從的背後出來，下意識地向了上的系帶。

葉蟬悚然回神，一把捉住的手，口中卻還在和他癡纏著，不口齒不清：“大白天的……”

“沒人。”謝遲簡短道。

下人們都有眼力見兒，早就退出去了。

“……”葉蟬在理智中想白日宣著實不好，心緒上卻已淪陷下去，做不出一丁點兒的掙扎。

於是，直到傍晚時，他們都還躺在床上。

昏暗的線裡，葉蟬的側頰在謝遲赤的膛上，用一種弱卻又飽含安的口吻說：“別慌，你遇到什麼事都別慌。出了天大的事，我都在家裡等你呢！”

“嗯。”謝遲心滿意足地把圈在懷裡，心裡的積的恐懼與霾早已消散殆盡，他全心全意地著與共的過程。

這小知了，的，甜甜的。

其實算起來，是他在外為這個家打拼，可他就聽說出了天大的事都還有呢。那是他在外打拼的意義，他貪婪地求著的認可。

他猛地翻了個，把整個托在了上，葉蟬便銜著笑，乖順地平趴著，還悠閒地翹起了腳。

謝遲嗤地一笑：“你怎麼總能這麼開心？”

葉蟬正過頭，下頜擱在他口，笑眼彎彎地看他：“你這麼好，我看見你就開心呀！”

“噝——”謝遲咬著牙吸了口涼氣，當然知道是故意逗他，還是心裡都了。

然後他翻把箍住，又切實地“開心”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