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葉蟬跟謝遲說完經過後,謝遲鬱氣盡消,摟著笑倒在床上,笑到抹眼淚:“你這麼厲害哈哈哈哈哈!”
“……這種事我肯定不能瞎許諾啊,不這麼懟回去,能怎麼辦?”葉蟬認真地著他,儼然不太明白這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於是推他:“不許笑了!我自己生了一下午悶氣呢,晚飯都沒怎麼吃。”
哎?
謝遲趕忙把笑音收住,摟住哄哄:“不氣不氣,這事你辦得漂亮,們肯定也慪得很,你該多吃兩碗飯才對!”
葉蟬被哄舒服了,撇撇,倚到他口上:“不聊了,快睡吧,你明天是不是還要去戶部?”
“……我這就得回戶部。”謝遲啞笑,跟解釋說自己今天是留宿在戶部的,為的便是能晚睡早起多看看案卷。現下跑了這麼一趟,他得趕回去,免得耽誤事。
“這樣啊……”葉蟬心裡悶悶的,撐坐了起來,又道:“那你快去吧,走夜路當心點。要不要帶些宵夜過去?晚膳有道末疙瘩湯不錯,還有個白切吃著也舒服,我讓廚房給你裝一份?”
“不用了,我自己騎馬回來的,不好拿。”謝遲隨口答著,突然注意到懨懨的神,嚨裡猛地哽了一下。
這是想他了。他真想留下跟一起吃個宵夜再走啊,可是吃了東西又要消會兒食才敢騎馬,那和留下小睡一覺耽誤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謝遲不一聲歎息,手了的臉:“別急,再過四天我就又能回來了,我保證一刻都不耽擱就趕回來看你,行不行?”
葉蟬自知被看破心事,不好意思地低頭笑笑,又搖頭:“不行。你從戶部出來,還是先順路去看看爺爺吧,他們肯定也想你。”
“嘖。”謝遲瞇眼彈額頭,“這麼懂事,你是不是要讓人心疼死?”
葉蟬噙笑抿著不說話,他站起,想了想又坐回來親了一口,溫聲道:“放心吧,戶部離家近,我這幾天回家見了爺爺兩回呢。”說完忍不住又親了一下,“我走了啊。”
而後他便走了,葉蟬在床上酸甜集地自己又坐了會兒,抹抹被他親過的,自顧自地笑了好幾聲。
然後生了大半天悶氣的心就轉好了。心一轉好,就覺得了。
“來人!”葉蟬喚了一聲,值夜的蘭釉連忙進來。
葉蟬便道:“末疙瘩湯還有沒有?給我上一碗來。再隨便搭個小菜,我了。”
片刻工夫,要的吃的就端了進來,一碗熱騰騰的末疙瘩湯,配了道花雕醉卷。
這醉卷是道鹵制的涼菜,取鮮的,鹵制時在湯中加些花雕酒。吃起來清新爽口不膩人,當宵夜吃十分合適。
葉蟬獨自一人專心致志地吃了個八分飽,重新漱口心滿意足地倒頭便睡,連夢裡都彌漫著一令人幸福的醉香。
五王府裡,世子謝遇回家聽世子妃說完事就炸了:“你怎麼能帶徐氏去呢?!”
石氏低著眼簾沒吭氣兒。
“你怎麼想的啊?!”謝遇面鐵青,“我大哥被令衛押著,你瞎置什麼氣?!”
石氏終於抬了抬眼皮:“那……殿下想讓我怎麼辦?”幽怨道,“勤敏侯夫人是個什麼出、什麼份?你還真要我低聲下氣的?”
石氏覺得,自己堂堂一個親王府的世子妃,能親自登門去求,那就已經是給足了面子了。
那葉氏還不給臉!
謝遇懶得與爭,只吼道:“那現在事沒,你說怎麼辦吧!”
“這我能怎麼辦?讓勤敏侯抓了把柄的又不是我!”石氏一句話頂了回去,夫妻兩個互瞪了半晌,又鎖著眉一歎,“你瞎沖我發什麼火兒,你自己想想,我說得沒道理麼?”
“你……”謝遇想罵,可沒罵出來。
石氏的話確有幾分道理,娘家雖說不上權勢滔天,但富貴也已延綿了數代,最早可上溯到世宗的淑妃——雖然那位淑妃為人實在不太好,也沒能善終吧,可是並未牽累家人。世宗後來收拾世家時也只辦了勢頭最盛的一脈,其他支族延綿下來,一直到了今天。
是以石氏雖只是旁支裡不甚起眼的一個,也總是心高氣傲。在眼裡,葉氏那樣的小門小戶算什麼啊?葉氏能當個侯夫人,憑的不全是撞大運?
先前看忠王妃待葉氏那麼好,也是無法理解。衛家是怎樣的家族?石氏一族見了衛家人都要畢恭畢敬地伺候著,葉氏憑什麼得忠王妃那麼照顧啊?
謝遇將一口氣咽了回去:“反正這事你辦得不地道!”
石氏瞥了他一眼,沒做理睬,逕自上床睡了。
嗤,不地道?
想說,你天天寵著徐氏,弄得一個側妃在府裡頭呼風喚雨,出了事卻把推到前頭去求人,就地道了?
日後再有這種事,一準兒還上徐氏!不然好事都是人家的,壞事全是這正妃擔,憑什麼啊?
謝遇這天晚上睡得一肚子火,第二天的事,卻讓他火氣更大了。
因為謝遲沒打算吃這啞虧。
他憑什麼吃這啞虧?莫名其妙的!戶部的事那是政事,跟府裡的眷有什麼關係?說項就說項吧,們還仗勢欺人,欺負他家小知了?
他覺得必須把這不痛快給謝遇扔回去,讓謝遇長長記。要不然,人家還要當他們家好欺負!
於是,謝遲就冷靜地把昨天的事給抖摟出去了,抖摟的滿戶部都知道。反正一來他當時沒在家,二來小蟬也沒退讓,丟人的不是他們倆。
誰挑的這事兒誰丟人!
然後,謝遇就被上上下下用古怪的眼神盯了一天。除此之外,戶部員們還好,就算議論也只是背地裡議論,但他的堂弟們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謝逢張口就問:“你怎麼去找人家家人的麻煩呢?”
謝追也說:“就是啊!你直接請謝遲喝頓酒說道說道不好?去敲人家夫人的門,你怎麼想的?”
謝逐在旁邊幫腔:“他夫人才剛及笄啊,你是不是瞅準了人家年輕好欺負?”
失算了吧?被懟了吧?丟人現眼了吧?
三個堂弟一臉鄙夷,謝遇好懸沒給氣厥過去。
幾尺外的書房裡,張子適勸了勸謝遲:“沒事就行,別跟他計較。”
謝遲“嗯”了一聲,接著就扯了個大哈欠。
他昨天回明德園,一往一返花了不時間。回來後便鑼鼓地忙起了正事,結果一不小心就忙到了天明,一整夜沒睡。
“你今天早點回去歇著吧,我在這兒在忙一晚,該理的東西就差不多了。”張子適邊說邊打量他的雙眼烏青,“酉時就回吧。”
謝遲深讓張子適自己忙很不合適,頗想推辭,然而神不濟也實在難以把事做好。
他於是又扯了個哈欠,拱拱手:“多謝,明天換我多盯一陣。”
另一邊,顧府之中,顧玉山正生無可地仰面躺在床上,盯著帳子發呆。
昨天晚上,他送了第十封信出去;今日一早,十封信一起被送了回來。
除此之外還有一只嶄新的信封,他戰戰兢兢地打開一看,裡面是悉的娟秀字跡,卻寫了一個氣勢如虹的:滾。
顧玉山於是就這麼躺下了,早膳沒吃,午膳也沒用,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唉……
他又歎了口氣,心下努力地跟自己說,當下的這個形,是他預料到的了。
——當年是他一蹶不振不好好過日子,夫人日復一日地開解了他好幾年,他作死一句不聽,才把夫人氣走了。現下他重新振作了起來,想和夫人重修舊好,夫人就必須回來嗎?哪有那麼好的事。
這個道理他懂,可他心裡還是苦悶。
顧玉山就這麼一直躺著,不知不覺便躺到了傍晚。謝遲回來後照例用過晚膳便來見他,他直至人家走到了床前才驀地意識到有人來了。
“……回來了?”他沒打采地開口,謝遲應了聲是。
然後,顧玉山便見謝遲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他片刻,接著手要他額頭:“老師您病了?”
顧玉山啪地揮開了他的手:“去去去,沒病,你該幹嘛幹嘛去,沒事幹就早點睡。”
“?”謝遲心說,我今天這麼早回來就是為了睡覺的。可是您這樣,我不敢睡了啊!
他左右瞧瞧,拉過張凳子,在床邊坐了下來:“老師您有心事?跟我說說吧,我幫您想轍。”
嘿,這傻小子……
顧玉山皺眉:“你幫不上忙,快走,讓我自己待會兒。”
“我聽下人說您都自己待了一天了,不吃不喝。”謝遲鎖著眉,神肅然,“您跟我說說吧,我就是幫不上忙也不會同外人講。您別自己憋著,小心憋出病來。”
“哎你煩不煩?!”顧玉山暴躁地撐坐起來,“出去!不然我……我打你啊!”
“……”謝遲看著老師思量了會兒,離座起從桌上把戒尺取了下來,雙手捧給顧玉山,“要不您先打,打完您跟我說。”
顧玉山煩炸了,抄起戒尺揚手就了下去,謝遲吃痛一,咬牙緩了緩,又把手了回去,顧玉山憤惱地再度揚起戒尺,打卻打不下去了。
“……我怎麼收了你這麼個學生!”他把戒尺扔到一邊,負氣地別過頭。
謝遲坐回椅子上,還死皮賴臉地往前湊了湊:“您就說說唄。您看您,一不會殺人越貨,二不能打家劫舍,為人清正頂天立地,有什麼開不了口的?”
他還學會捧人了。
顧玉山被他氣笑:“你去把門窗都關上!”
“哎。”謝遲立刻起照辦,不止關了窗、閂了門,還仔細看了一遍周圍有沒有下人,確定沒人能聽壁角才又折回來坐,“您說吧。”
“唉……”顧玉山複一聲歎息,眸漸漸凝住,終於惆悵地開了口,“你師母……”
謝遲便聽老師說了一晚上師母的故事,聽得他都神了!
這故事有點像大齊版的《梁祝》,不過是沒有馬文才攪局,甜甜走到最後的《梁祝》。說白了,主要就是,師母當時是因為扮男裝進學讀書而和老師認識的!
“百十來個學生一起月試,你師母回回都前三甲……”顧玉山說起這話的時候,目有些迷離。
“後來也不知是誰先看出的端倪,說是兒,學裡鬧了好幾天。”顧玉山笑了一聲。
“再後來,就大大方方地換回裝來讀書了,大家這才知道人家是衛家的大小姐。別說閒言碎語了,誰敢輕易接近啊?也就我那會兒不怕死。”顧玉山面上泛起了幾許得。
而後,又化作一喟:“一轉眼,快四十年了。我對不住啊……”
顧玉山的眼淚沒忍住流了下來,他慌忙地了:“你說我當初犯的哪門子糊塗?人死不能複生,我再怎麼難過也救不了皇長子。好好一個家就生生讓我折騰散了。”
謝遲看老師難過這樣,自己心下也跟著難過。他能理解老師當時的悲慟難抑,可認真來說,師母要是真不肯回頭了,那也可以理解……
人說到底都是在走自己的人生,誰也沒責任圍著誰轉。師母又是名門閨秀,和離之後估計自己在娘家也過得滋潤逍遙,真打從心底和老師一刀兩斷了,那也沒準兒。
——不過這話顯然不能跟顧玉山說,而且,謝遲也不覺得一定就是這樣。
他便道:“您別著急。要不這樣,改天我替您去看看師母?就當是小輩拜見長輩。”
“不,不。”顧玉山連連擺手,“我們倆都和離了,正經的和離。你這小輩見長輩名不正言不順,準不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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