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謝遲隨之沖進殿中,邁進殿一抬眼,就先看見了傅茂川的臉煞白。
再定睛看去,太子跪在地上,兩個宦使勁兒架他他也不肯起,顯是在向皇帝求。混之中,謝遲只聽清一句“當真是那沐氏蠱兒臣”云云。
皇帝的面很不好,一陣紅一陣白的,氣息也不順,顯是被氣得夠嗆。傅茂川大概也是因此驚著了,才匆忙的侍衛。
謝遲怔神的這剎那工夫,謝信已疾步上了前,往太子腋下一架。太子不慌神,手便要拽皇帝的擺,恰好謝遲也趕上來,不做多想,一把擰住了太子的手腕!
——他這幾個月的練不是白練的,自己許不覺得有明顯的長進,實則力氣已然不小。太子倏然吃痛,子難免一,謝信和兩個宦趁機將其順利架起,不由分說地便往殿外去。
“……父皇!”太子了陣腳,噎了一噎,到底認了錯,“父皇,兒臣知錯了!父皇……”
眼見他又想往回掙,原只是跟著往外走的謝遲及時按住了他的胳膊,太子原想去抓門框的手與門框一蹭而過,錯失了掙扎的機會。
路過外殿旁的角房時,一聲嬰兒的啼哭令謝遲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他恰好看到小皇孫被母抱著的樣子,稚的小臉上依稀可見幾許病中的痛苦,他怔了一怔,待得回神又匆忙別開視線。
他不由自主地想,太子殿下真渾啊!
孩子還這麼小。
接著他就想到了元晉。元晉並不是他親生的,不過葉蟬把這孩子當親的帶,近來他住在葉蟬那兒,也元晉相的時間也不。他鬼使神差地就開始琢磨,如果他敢讓元晉這份兒苦,葉蟬估計會活撕了他……
再接著,他就想到了葉蟬。
嗯……
謝遲紅著臉回了回神,見太子已被兩名宦看著往東宮去,抹了把汗:“真是……”
“唉!”謝信歎息搖頭,“嘖,儲君啊,就這德。咱有好日子,就趕樂吧!”
言外之意,等到儲君繼位,搞不好要天下大。
殿中,皇帝坐在寬大的龍椅上緩了好半晌氣兒,才稍稍舒適下來。傅茂川在旁躬候著,就見陛下著房梁,久久也不見說話,只一下接一下地搖著頭。
半晌,皇帝長長地籲出一口鬱氣:“唉……”
“陛下。”傅茂川試探著端起茶送到了皇帝跟前,“您喝口水,消消氣兒。太子殿下還年輕,熱上頭也是有的。”
皇帝一聲苦笑,擺擺手,傅茂川只好將茶盞又擱下。
皇帝複又歎息:“他年輕,陸恒可是跟他一般年輕。”
傅茂川就不敢說話了。
人比人,比死人。忠王又明理又賢名在外,沒有過沉迷的惡名,反倒有和王妃甚篤的佳話……偏他還和太子同齡,這麼兩相一比,讓人真沒法拿“太子年輕”來安陛下。
“朕原想著,有陸恒輔佐他,他也不會太出格。畢竟天下太平,他能守住江山安盛世便是,現在看來……”皇帝疲乏不已,又擺擺手,不再多說,“把元晰給太子妃送回去,告訴,準許自己傳醫,不必再讓太子來稟話了。”
“諾。”傅茂川欠。掐指一算陛下都為這個氣了大半夜了,不得不勸一句,“既已免朝,陛下您再睡一睡吧,聖要。”
皇帝卻半晌無言,沉了會兒,問說:“剛才進來的兩個侍衛,都是宗親吧?”
“是。一個是廣恩伯,一個是康伯。”傅茂川道。
皇帝點點頭:“皇長子若還活著,今年該是二十七歲。這兩個看著都不到二十七……告訴忠王,皇長子祭禮,把他們兩個加上。幹什麼,由他安排。”
傅茂川一啞,想了想,不得不提醒一句:“陛下,康伯謝信是也不滿二十七……可他比皇長子殿下長一輩。”
按規矩,祭禮上不能讓長輩給晚輩磕頭,縱使晚輩是皇子、長輩是不流的宗親也不行。
皇帝恍然,斟酌片刻便改口道:“那就讓廣恩伯去參禮,康伯觀禮。”
“諾。”傅茂川恭敬地應下。輩分上沒出錯,他這前當差的就沒問題。至於陛下這麼幹,是如何如何給太子臉,那不是他該管的事。
這個旨意很快就傳到了忠王府,當天晚上謝遲回家時,便聽說了。
他本來沒多想。家祭嘛,子孫和弟弟們都該去拜一拜,天家也一樣。但皇長子走得早,沒有子孫,弟弟也就太子一個,從宗親中挑幾個堂弟去祭拜也合理,他也沒覺得這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然而他剛走進正院的大門,就被前宅趕來的小廝給喊住了。小廝躬著說:“爺,康伯來了,說有急事要見您。”
謝遲不一愣。
家裡在安毫不起眼,平日鮮有人上門走。而且,這康伯是誰啊?
但他還是就此往前宅折了回去,告訴劉雙領說:“跟夫人說一聲,讓別等我了,自己先吃。”
於是正院的臥房裡,葉蟬就隔著窗紙朦朧地看到,謝遲到了院門口又突然轉走了。
“咦?”手裡的針線活停了停,看向青釉,“這是有什麼事?去問問。”
話音未落,劉雙領已挑了簾進來,朝欠了欠:“夫人,康伯突然來訪,爵爺就折回去見了。說讓您先用膳,不必等他。”
這麼回事啊。
葉蟬點點頭,又想了想,問他:“會談很久嗎?”
“這個……”劉雙領遲疑道,“不太清楚是什麼事,說不準。”
葉蟬當即就想,那如果要談很久,總不能讓謝遲著談。他在宮裡又當差又練的,可累了,每天回來吃飯都如狼似虎一般,而且淨挑葷的吃。
便下意識地看向堂屋裡的一桌子菜。端幾個給他過去?可這些菜從廚房端過來,本來就已經是溫乎的了,再端過去肯定會更涼一些,現下天又還冷,吃涼了容易鬧肚子。
葉蟬糾結了一下,猶豫著跟劉雙領說:“公公你去廚房問問,看方不方便備個熱湯面什麼的,再搭幾碟醬牛之類的葷涼菜,如果爵爺一會兒了,就直接給端過去。”
劉雙領怔了怔:“夫人,有客人啊……”
“我知道,康伯嘛。”葉蟬扯了扯角,“爵爺每天早上吃的就湊合,晚上這頓再不吃,白日裡當差要撐不住的。那是宮裡的差事要,還是康伯要?”
劉雙領一想,有道理啊,那肯定是宮裡的差事要。再說,康伯如果真的要和爵爺談到很晚,也確實不能讓爵爺一直著。
他便朝葉蟬一作揖,離了正院就去了廚房。廚房裡,錢大廚剛歇下來,見他來了邊喝茶邊樂:“呀呵劉公公,怎麼這會兒來了,夫人要點心?”
“哎你閉,敢拿夫人說笑,想不想幹了你?”劉雙領白他一眼,接著,就將剛才的來龍去脈給說了。
錢大廚一聽:“嘿,得嘞,放心吧。有現的醬牛和鹵鵪鶉蛋,面用昨晚開始熬的牛腩湯煮,牛腩我撈不太老的擱幾塊,一準兒好吃!”
劉雙領自己也還沒顧得上吃飯,又是大冷的天,邊聽他說邊想像熱湯熱面熱牛,好生吞了吞口水:“那你準備著,我先到前頭去了!”
他說完轉就走,臨到書房前的時候,好歹把牛面的畫面給揮去了。剛一進門,正巧聽見康伯說:“有點心沒有?回家聽說這事就過來了,也沒顧上吃飯,路上差點暈過去。”
謝遲過來才知康伯就是謝信,便也沒什麼可張的了,扭頭就跟劉雙領說:“去弄點吃的來,我和堂叔一起吃。”
劉雙領正好說:“夫人剛安排廚房備下了湯面,下奴這就著人去端。”
二人當下沒多在意,就此聊起了正事。謝信跟謝遲說:“皇長子祭禮要你參禮的事,聽說了嗎?”
“聽說了。”謝遲點頭,謝信歎氣:“我比皇長子大一輩,說要我觀禮去。”接著又歎了一聲,擺手,“我打算告病不去,你最好也別去。”
謝遲:“為什麼啊?”
“為什麼?你是不是不知道,這回的祭禮沒太子殿下什麼事?”謝信咂,“太子這人……錙銖必較。這回這個祭禮,宗親裡脈離得近的去那在理之中,你我去了,準要被他記恨上。”
謝遲心道不至於吧,他們不管參禮還是觀禮,都只是奉旨辦事啊?
可他這麼一說,謝信就呵呵呵地冷笑起來,謝遲直被他笑得汗倒立,好在這會兒面端到了門口,謝信瞇眼嗅嗅:“好香。”
兩大碗湯面很快端了進來,面是彈的寬面,湯是棕褐飄著油花的牛腩湯,幾塊帶筋的牛腩在面上摞了小山,上面還撒著碧綠的蔥花,看得謝信食指大。
和面一起端進來的,還有一碟醬牛、一碟鹵鵪鶉蛋、一碟蒜泥白、一碟椒麻。
這都是涼菜,所以才能端上來得這麼快。但沒關係,往面湯裡一過就熱乎了。
謝信兩眼放地往面裡掖醬牛和鹵蛋,謝遲一時卻沒心思吃。他謝信:“哎,叔,堂叔?祭禮真不去嗎?”
去了會得罪太子,不去會不會怒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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