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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擁嚷熱鬧的大街上,行人來來往往。

好不容易撇開同伴的大山,有些猶豫地看著街對角的一家銀號。

大山不識字,可他也不是沒腦子,專門將會票上的那一行最大的字,用東西臨摹下來,在街頭找了個代寫書信的詢問過。

這行大字寫的是盛宏票號。他也找人問過了,盛宏票號就在這條街上，他對著招牌看了許久，確定對面就是盛宏票號。

紅幫的人每次上岸辦事,都會喬裝打扮一番。大山自認自己和尋常人無疑，可他還是張。大抵是長時間遠離人群的關系，這些海盜們哪怕裝得再像,見到人多了,心里還是會發虛。

這種心虛是克制不住的，就像是了東西的賊,在大街上招搖過市。

再怎麼猶豫,還是要去的,繼續猶豫下去,只會拖延時間。

大山著手里紙,強制鎮定往票號行去。

進去后，里面沒什麼人,只有一個高高的柜臺，柜臺后面坐了個人。

大抵是怕有人搶,柜臺連同后面的地方被木質的柵欄圍著,只出一方小小的窗口對外。

“我是來兌銀子的。”大山低了嗓子道。

“把會票給我。”柜臺后帶著**帽的人說。

大山將會票遞了過去，心中惴惴。對方拿著會票檢視了一番，便讓他等著，自己則進去不知道干什麼去了。

不多時，從里面走出一個伙計，滿臉堆笑地將大山請到里面的會客廳稍坐。

大山很張，還以為是了端倪。經過那伙計的解釋后才知曉，原來會票兌換銀子都需要等的，掌柜已經去準備銀子了。

聽到這句準備銀子，大山的心才終于松了。

他一直怕這張會票后是不是有什麼陷阱，或是那夫人故意騙人的。照現在這麼來看，對方并沒有欺騙他們。

伙計還給大山上了茶，小心翼翼捧著茶喝的大山，甚至忍不住幻想起拿到銀子后，他把花妮贖出來，兩人以后怎麼過，要不要辦一場親事什麼的。

就在他浮想聯翩之際，突然沒了意識，倒在椅子上。

見他倒下了，那負責招待他的伙計才抹掉一把冷汗，揚聲人，又拿了繩子將大山捆起來。

大山并不知道會票上每個不同的印記，都有一定的含義。有的會票是指定地方通兌，有的則是隨地通兌。

他拿來的這張就是不論地方通兌，只要是達合作一致的票號，都可進行兌換。且每張會票上都有押，這押錯綜復雜，可能是十幾套方案混合使用。而知道押的只有□□方和票方。

招兒給蘭妞的這張會票，是泰隆票號簽發的第一批會票。薛庭儴知道的習慣，所以很早就通知到各地票號，在發現這張會票后，就把拿著會票的人看押起來。

所以之前這伙計出來招呼大山，不過是為了穩住他，同時也是為了等這杯加了料茶。

“快去通知泰隆票號的人。”

一過二月，定海縣又開始熱鬧起來了。

大街上人來人往，城門來往車隊絡繹不絕，一副繁榮之景象。

一輛青帷馬車讓十多個騎著馬的隨扈，擁簇著進了城門。若說以前像這樣的車隊極，可自打隨著定海開阜后，南來北往的人太多，也引不來什麼注意。

馬車一路緩緩前行，在市舶司門前停下。

一個隨扈翻下馬，先去馬車旁得了話，才往市舶司里面去了。

“大人，宏昌票號的人來了。”

正伏案書寫著什麼的薛庭儴，擱下手中的筆:“來了？”

他了鼻梁，才意味不明的笑道:“請他們進來。”

不多時，就有人領著兩個人進來了。

是一老一。

一個是姑娘家，卻做男子的打扮。這打扮太憋足，恐怕有眼睛就能看出。倒是這姑娘后的老者，看起來頗有幾分高深莫測的樣子。

而讓薛庭儴詫異的是，此竟是吳宛瓊。

“坐，上茶。”他不聲道。

兩人在下面坐下，吳宛瓊似乎想說什麼，卻不知為何原因忍住了。

“兩位是宏昌票號的人？”

“你是男東家？”

兩個聲音是同時響起的，一個是薛庭儴，另一個則是吳宛瓊。

“你是？”

“男東家，我是宛瓊啊，曾經在招兒姐鋪子里做過工的宛瓊！”吳宛瓊一副又驚又喜，又慌張無措的模樣。

薛庭儴眼中閃過一抹暗，笑道:“原來你是宛瓊啊？”

“是我呢，男東家。都是我不好，當初我突然被我叔叔帶了回去，才會沒跟招兒打招呼就走，招兒是不是可著急了，都是我不好……”邊說就邊啜泣起來，十分自責的樣子。

旁邊安伯安道:“姑娘，這事也不是你愿意如此，實在是走得急，才會沒來得及告別。”

“可不管怎麼說，當初都是我不辭而別。”

薛庭儴饒有興味地看著眼前兩個人演戲，為了弄清楚他們想干什麼，他順水推舟道:“招兒確實著急的，還去你家里找過，不過既然事出有因，也不怪你。”

“男東家不怪我就好，不然我真沒臉見人了。”

薛庭儴下眼中的影，問:“那不知你們這趟來？怎麼下面人來報說是宏昌票號的人來了，是不是引錯了？”

他佯裝揚聲人，卻被吳宛瓊打斷:“東家，我們就是宏昌票號的人。”

“原來你們就是宏昌票號的人啊？那不知——”

“我們這次來，是為了之前和泰隆票號的合作，契已經簽了，可這邊一直沒見再來人磋商細節，所以刻意過來問問。”安伯站起來道，給出了個很好的理由。

“那你——”薛庭儴看了吳宛瓊一眼，問道。

安伯介紹說:“這位是我們大東家的侄，因大東家□□無暇，所以這次和泰隆票號洽商是宛瓊姑娘主持。”

“原來如此。”薛庭儴點點頭，正想說什麼，趙志突然急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

“大人。”看到屋里有人，他面有些急切。

“有事？”

薛庭儴看向吳宛瓊兩人，道:“這樣，本還有些事要辦，我讓人先領你們下去，待事理完就去見你們。”

趙志出去了人，將吳宛瓊兩人領下去，薛庭儴這才蹙起眉頭。

“大人，夫人的那張會票找到了。在福州，那個人也抓住了，正往這邊送。”

薛庭儴當即站了起來:“真的？”

他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來回踱了兩步，道:“派人過去接應，務必將此人弄回來。”頓了頓，他又說:“你親自去。”

若是胡三在，薛庭儴是打算讓胡三去的，可胡三奉了他的命，在外面辦事。

“是，大人。”

待趙志下去后，薛庭儴又在屋里來回走了幾步，邊走邊思索這吳宛瓊的來意。

他本就懷疑招兒這次出事，和宏昌票號和吳家有關系，此番對方主送上門，剛好印證了他的想法。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吳宛瓊這趟來就是為了和泰隆票號合作之事。

從他們話里出的意思，吳宛瓊之所以會兒出門做生意，也是因為吳宛瓊的叔叔，也就是宏昌票號的大東家項青山無子，就這麼一個侄，才會特意栽培。

一來是為了后繼有人，二來也是為了日后給吳宛瓊招贅，夫妻二人也有共同的話說。

這兩個人怎麼編，反正薛庭儴就是聽著。

說到談合作的事，他就讓高升出面和他們談，自己則是再不面。

其實按理說，宏昌票號就算是為合作而來，也不該找到薛庭儴的面前，而是該找宏昌票號。

當然也可以理解為，對方為了弄清楚泰隆票號后面，是不是站著薛庭儴，才會有市舶司之行，不過誰又知道呢。

倒是吳宛瓊曾屢次找借口想見薛庭儴，可惜薛庭儴都沒有見。

兩家把細節商議好后，宏昌票號的人就該走了。

可吳宛瓊卻沒走，借口兩家合作初始，若是中間有什麼疏，留下來也能拾補闕。又說很久沒見過招兒和弘兒了，想見見他們。

對于招兒，泰隆票這邊號托口招兒有事出門在外，吳宛瓊便說看看弘兒也可以。

擇了一日，吳宛瓊特意換了裝，來到薛府拜訪。

借口自然是探弘兒。

吳宛瓊還記得弘兒非常喜歡自己，若是弘兒愿意見，誰也攔不住。

弘兒見到，十分詫異，薛府也是以貴客之禮待之。

卻也就是這樣了，薛庭儴日里在外忙碌，弘兒又有葳哥兒陪著，每日還要去書齋念書，若是一次兩次也就罷，次數多了，誰天天有功夫去應付。

這日，吳宛瓊又來了，還帶了不弘兒日里喜歡吃的小零，和一些小玩意什麼的。

可惜這次，弘兒卻一改早先的乖巧模樣。

打從吳宛瓊進來，無論笑得多麼和善，弘兒都是用那種很怪的眼神看著。

“你以后不要來了，我姨母說了，你一個寡婦，總是來我家也不好。我娘不在家，我爹一個大男人，雖是你們日里也不上面，可傳出去總是不好聽，也免得被人閑話。”

吳宛瓊沒料到待素來親熱的弘兒會這麼說，當場就愣住了。

“再說了，我娘是個醋大的，讓人知道有個人日日上家里來，回來該跟我爹鬧了。你別看我爹人前是個老爺，很威風，實則可怕我娘了。”弘兒一本正經地道。

吳宛瓊笑得很僵:“弘兒，我只是想來看看你，你也知道宛姨沒有孩子，就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你姨母這麼說宛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宛姨并沒有別的意思。”

“我可不能給你當兒子，我是我爹我娘的兒子，我娘十月懷胎把我生下來，你把我當做兒子，我娘怎麼辦？你既想要孩子，就該去親生自己的孩子，而不是認別人的孩子。”弘兒皺著小眉頭道。

吳宛瓊還想解釋:“弘兒，你誤會宛姨的意思了，其實我……”

弘兒打斷:“其實你把誰當兒子，和以后別來我家沒什麼關系。你還是不要說了，我是不會搖的，我不能惹我娘生氣。”

“你難道你不知道你娘已經、已經……”

“我娘怎麼了？”弘兒看了過來。

“沒，沒什麼！弘兒，既然不愿宛姨來，宛姨以后來就是，可你要知道宛姨是沒有其他意思的。”

弘兒懶得再聽說，了聲送客，門外的下人便進來送客了。吳宛瓊也只能依依不舍地走了，臨走前還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

葳哥兒從外面跑進來，道:“你把攆走了？”

弘兒點點頭:“我怎麼以前沒發現這麼惡心，我覺得對我爹有不軌之心，還想給我當娘，所以我損了一頓。”

七歲大的弘兒已經長一個小男子，集合了爹娘所有的優點，紅齒白，五清秀，看得出長大以后定能傾倒許多姑娘家。

葳哥兒也不比他差，若說弘兒一看就是個小男孩，葳哥兒則有些雌雄難辨了，看起來像個小姑娘穿了男娃的裳。

“我就說我娘說的沒錯吧？這子沒打好主意。用我娘說的話，此目邪，非即盜，意圖不軌，居心叵測。”葳哥兒一手背在后，侃侃而談。

弘兒笑他:“姨母可說不出這樣的話，是不是你給姨母編的？”

葳哥兒惱怒:“你聽明白是那個意思不就行了，非要關心這些無謂的做甚！”

兩個小的一陣嘻嘻哈哈，弘兒又想起方才吳宛瓊那句話了，眼中閃過一抹疑慮，同時還有一種恨。

只是這恨與他的年紀著實不符，即使有人看見了，恐怕也會以為是錯覺。

不過不管如何，這一切并沒有影響兩家票號的合作，自打泰隆票號簽發的會票可以在宏昌票號通兌后，可是迎來了不江南一帶商人的稱贊。

隨著天氣轉熱，定海也迎來客商的高峰期，每日都有無數的會票在宏昌票號各地分號通兌，而定海這里也屢屢有押送著銀子的鏢車前往宏昌票號蘇州總號。

與此同時，福建和廣東一帶卻是屢屢出事，主要原因還是不知從哪兒鉆出來一伙海盜。

這伙海盜船堅炮利，且裝備良，又神出鬼沒，屢屢打劫出海的海商。

關鍵是無人能掠其鋒芒，早先在南海流竄的幾海盜似乎都消失了，只余了這伙人一家獨大。

他們不搶海商的，還搶紅幫的，知些的海商都不得紅幫能出面滅了他們，也免得他們兩茬保護費。只可惜這次紅幫卻慫了，與對方手了幾次，是就沒能啃下這塊骨頭。

自此，那些海商們終于覺出紅幫的好，紅幫就算收保護費，可也總比這伙人連骨頭帶都吞掉的強。

福建廣州兩地海商的生意損，紅幫不行了，自然扭頭去找府。

他們平時可沒孝敬。

既然是海盜，那就由府出面圍剿，邵開迫于力派了兩地水師出面圍剿。可惜，連水師的人也在這伙海盜面前也了挫。

兩方火，不船不如別人，炮也多有不如，福建、廣州水師皆大敗而歸。

事傳回來后，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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