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欣悲痛絕的模樣，蘇玉琢跟著了眼睛。

周昊有些惶恐，「小嫂子你、你別這樣……」

江逐浪傷極重，救援小組來的時候，看到他的樣子都搖頭嘆息，說沒希了，周昊把對方狠狠臭罵了一頓，然後一直在江逐浪耳邊說話，說他們一起訓練的事，說那些驚心魄的任務，說了很多，江逐浪始終沒有一反應，生命特徵越來越弱。

直到他提起顧欣。

他瞅見江逐浪手指了一下，像是到了某種刺激。

醫生都說隊長求生很強，周昊知道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孩。

後來隊長幾次垂危，他都在他耳邊反覆提起顧欣的名字，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話起到了作用，總之隊長都過來了。

若是真如隊長的意與他分開，隊長沒了牽掛，下次不過去怎麼辦？

周昊早就想聯繫顧欣，告訴隊長不是真心要與分開，只是沒有顧欣的聯繫方式，想通過柳畫橋與聯繫，柳畫橋本不接他的電話。

顧欣靠在蘇玉琢懷裏，哭了淚人，往來的行人紛紛側目。

「小嫂子，隊長要是看見你這樣，會弄死我的……」周昊顧著替自家隊長說話，忘了考慮顧欣能不能承這麼沉重的真相，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你別哭呀……」

周昊一個糙老爺們，又不會哄孩，急得直撓頭。

顧欣哭了許久，看向周昊：「帶我去找他吧……」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病房外的，只記得有那麼幾次因為腳差點摔倒，腳脖子扭得生疼。

又似乎並沒有多疼，覺不太清楚。

過玻璃窗，看見裏面躺著的男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覺心碎掉一樣痛。

「江逐浪……」雙手撐著玻璃，眼睛在上面，努力想看清楚一點，可眼前總是模糊的一片，了又，怎麼都不幹的眼睛。

江北最先得到顧欣過來的消息，然後柳畫橋和顧商都知道了，兩人打算下午去京城接顧欣，誰知兒沒到中午就找到了這邊。

看見兒哭得那樣傷心，柳畫橋心裏有酸苦又擔心。

再看見蘇玉琢，柳畫橋立刻明白兒為什麼去京城，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不能怪蘇玉琢多管閑事，早料到瞞不了兒多久。

「給你添麻煩了。」柳畫橋跟蘇玉琢道。

蘇玉琢笑著搖頭，「沒什麼。」

柳畫橋看著顧欣嘆氣，「就知道瞞不了多久，也是我自私。」

蘇玉琢不好接話。

那邊，顧欣轉頭淚汪汪地看向江北，「我想進去看看他，讓我進去看看他吧……」

江北找到了江逐浪的醫生，徵得同意后，才讓顧欣進去。

江逐浪頭上包著紗布，閉著眼睛，上蓋在白薄被，顧欣一步一步，走得漫長而沉重。

每走近一步，呼吸就變得更加困難。

上次分別時還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變這個樣子。

顧欣抬手他的臉頰，手在抖，不敢用力，一點一點，在江逐浪上索，隔著被子，有些地方，空的。

顧欣死死捂著，也沒能抑住嚨里的哭聲。

肝腸寸斷的滋味。

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有人在哭，江逐浪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見顧欣的剎那，男人的眼神有許久的迷茫，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直到顧欣哽咽著了他的名字。

「？」江逐浪聲音很虛弱。

這聲音，更他幾日前在電話里說分手時一模一樣，因為虛弱，顯得散漫又漫不經心。

這個笨蛋！

顧欣緩緩跪坐在床邊，摟住江逐浪的，腦袋甚至不敢靠在他肩上，只敢輕輕挨著。

眼淚打了被褥，江逐浪看著抖的肩膀，心裏也痛。

「你怎麼來了？」

他嗓音沙啞，「不是都說清楚了，我們沒什麼關係了，你還小，重新找個對你好的……」

「對不起……「」顧欣哭著開口：「是我害了你，對不起……」

江逐浪默然，過了會兒，「你見到周昊了？」

顧欣不回，罵他：「你怎麼能這麼笨，我欠的恩，我自己還，這輩子還不完，就下輩子，用不著你多管閑事，你個笨蛋！」

江逐浪靜靜凝顧欣的臉，承著莫大的痛苦，每分每秒於他而言，都是漫長的折磨，他撐到現在，他自己清楚，他想見顧欣。

哪怕在電話里說那樣絕的話，心也在孩能出現在他面前。

好捨不得。

他想用一輩子的時間這樣看著，只可惜不能了。

他不是沒後悔去救顧欣的恩人，但是他知道，如果不救，這件事會影響他一輩子。

怪只怪自己，慢了一步。

「……」江逐浪滾著結，掙扎著握住孩的手，「聽話，沒有我，你可以過得更好……」

「我不要！」顧欣搖頭，「是你先招惹的我，因為你，我被綁架，經歷別人一輩子都不會經歷的事，還差點死掉，現在你說放手就放手，江逐浪，這世上沒有這麼便宜的事，你必須對我負責，拿一輩子彌補我，這輩子，我只嫁給你……」

「這不是任的時候……」江逐浪眼睛潤，這也是他的，他也很想抱著孩，一輩子不分開，但他清楚，顧欣跟他，不會再有結果了。

「我沒有任，江逐浪，你說過，等你下次回來，就娶我，你不可以說話不算話……」

顧商和柳畫橋在一旁聽見這話，對視一眼，想說什麼，最終又什麼都沒說。

江逐浪看著顧欣，抬手上倔強的小臉。

「不要因為愧疚，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你以為嫁給你，是因為愧疚？」顧欣流著淚笑，笑容里都是苦：「我你，江逐浪你聽清楚了，這麼麻的話我只說一次，我嫁給你，因為我你，不是因為其他任何因素，只因為你。」

這是顧欣第一次對江逐浪說這三個字。

江逐浪想，有了這三個字，死了也是值得的。

醫生這時候過來，請江逐浪家人出去，說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顧欣親了親江逐浪的角，「我等你從這裏出去娶我，江逐浪，我知道你可以，是不是？」

江逐浪沒有回答，只看著，眼睛裏都是不舍和牽掛。

在去余淘淘病房的路上，柳畫橋牽住兒的手，「你決定了？」

顧欣點頭，另一手著小腹，對於父母的意思，心裏清楚，只不過大家都沒捅破罷了。

「我知道您和爸是為了我好。」

顧欣說：「但我想自己決定將來的路怎麼走，如果走錯了，你們也不要安我，在我想哭的時候，借我一個肩膀就好。」

「傻孩子。」柳畫橋昨夜一直守在余淘淘邊，想了很多，有些事，還是順其自然吧，「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爸爸媽媽永遠站在你後。」

顧欣紅著眼眶，「我還有哥哥。」

「是是，你哥哥也永遠站在你後，永遠保護你。」

顧欣看完余淘淘，下午，向江逐浪的醫生了解江逐浪的所有況，聽到醫生說的那句：「傷者況不太樂觀，不僅肢了重創，臟也多有損傷，好在傷者求生意志強烈，只要過危險期，以後慢慢養著，不是沒有好起來的可能。」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蘇玉琢站在外面和蕭硯視頻。

這時候才兩點多，蕭硯已經回家了，懷裏抱著穿得茸茸的兒子餵，聽見媽媽的聲音，小傢伙立馬撒開拿眼睛過來找媽媽，瞅見手機里的蘇玉琢，揮舞著手腳想要媽媽抱，笑得出禿禿的牙床。

蕭硯臉有些沉，他放下手頭工作回來照顧這臭小子，這臭小子倒好，從頭到尾沒給他一個笑臉，現在只看到蘇玉琢一個影像，就喜得跟什麼似的。

把瓶遞到小傢伙邊，小傢伙直接拍開，本不領。

「喝！」蕭硯命令，許是語氣太冷，小傢伙愣了一下，然後小一撇，哭了。

眼淚立馬掉下來，看得隔著屏幕的蘇玉琢心疼不已。

「他還是個孩子，你兇他做什麼？」

蕭硯眉頭擰一個川字。

「你把他豎著抱起來，不行拿個玩哄哄他。」

蕭硯直接來家傭，把小傢伙給，而後拿起手機專心跟蘇玉琢聊天，蘇玉琢聽見孩子的哭聲，不悅地白蕭硯一眼，「你怎麼這麼沒耐心？孩子還小，你不能溫一點？」

「你什麼時候回來？」蕭硯答非所問。

他隨意地拿著手機，攝像頭的角度也很隨意，架不住這人長得好看，哪個角度看上去都高冷又迷人，脖頸白皙，結凸出又，讓人忍不住想要扯開他繫的襯衫紐扣，看他褪去慾，展現出男人原始的野和瘋狂。

蘇玉琢聽出他話里盼回去的意思，想到剛才他對孩子那麼沒耐心，不想順他的意，故意說：「不知道，可能要好幾天。」

「這麼久？」蕭硯又皺眉。

「怎麼？你有事？」蘇玉琢反問。

「想你。」蕭硯說得直白，聽得蘇玉琢臉上一熱。

抬頭瞧見顧欣走過來，低頭瞪了眼屏幕里的男人，「這邊有事，不跟你說了。」

「早點回來。」蕭硯不忘提醒。

蘇玉琢笑：「看況。」

……

收了手機，蘇玉琢朝顧欣走了兩步，「怎麼樣？」

顧欣努力扯出笑，蒼白又無力，「醫生說他慢慢會好的。」頓了頓，自言自語般地說：「我相信他會好起來的。」

蘇玉琢點點頭，這種事，作為朋友，並不好多說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權。

「你懷孕的事還不告訴他嗎？」

「再等等吧，我不想他以為我是因為有了孩子，才不離開他。」顧欣說。

「總要告訴他的，早一些告訴他，也許他更有堅持下去的力。」蘇玉琢這麼認為。

顧欣點頭贊同，「我明白。」

「你來時也沒帶歡喜，看你有長期在這住下去的打算，陪去去附近的商場買兩件。」蘇玉琢說著，問顧欣：「晚上你們住酒店？」

顧欣點頭，「我爸媽在旁邊酒店開了房間，中午打電話過去又訂了兩間，你在這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吧。」

兩人去了趟商場，顧欣買了些，蘇玉琢明天就回去，便沒買。

蘇玉琢把東西送去酒店，顧欣先回醫院陪江逐浪，雖然只能在外面看著，能到他的存在，已經很滿足了。

江逐浪似乎是有應，微微偏頭看過來，顧欣朝他出一抹笑。

顧欣想，最壞的都過去了，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沒想到凌晨一點多，收到江逐浪病危的消息。

當和柳畫橋顧商趕到醫院，江逐浪已經被送進搶救室，江北站在走廊里，一臉沉痛。

「白天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這樣了？」顧商問。

江北往後擼了把頭髮，「他自己不想活了。」

「他趁護士不在，把上的管子都拔了，護士發現的時候，他只剩一口氣。」江北說著，看了顧欣一眼，兒子為什麼這麼做，他清楚，他和一些人觀點不同，有人覺得好死不如賴活，他認為痛苦地活著，不如痛快地死去。

顧欣腳下一，要不是柳畫橋及時扶住，就摔了，一臉煞白。

「……」柳畫橋心疼。

江北嘆息一聲，殘忍道：「隨他去吧。」

意思是，江逐浪救不回來了，節哀。

江逐浪一直以來都靠著意志力撐著，現在自己不想活，醫生又能奈他何？

「不可以！」顧欣搖頭，「他不可以這麼做……他欠我的，就算痛苦，他也得著！」

推開母親，想進搶救室，可是打不開門，拍門，用盡全的力氣，瘋了似的：「誰來開開門！讓我進去！我要陪著他！他需要我！開門讓我進去！」

回應的只有砰砰砰的砸門聲，在空曠的走廊里，盪出回神，餘音裊裊不絕，像極了一聲聲悲鳴。

「開門！」顧欣脖子裏的筋都暴起來，臉上水洗過一般，「求求你們，讓我進去，他需要我，他需要我啊！」

不知道是不是驚擾到了裏面的人，門忽然開了。

顧欣沒看清對面的是誰，一把抓住對方手臂，眼前模糊，急切地問：「他還活著嗎？」

－－－－－－題外話－－－－－－

對不起浪哥。

對不起。

某瑤的玻璃心啊，稀碎……

結局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總之過程是心的，某瑤是后媽，鑒定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