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藝遲疑片刻，還是把事如實說了。

果然，余有韻聽完，看他的眼神，流出複雜，良久，說：「你遇到這麼大的困難，怎麼不跟我們說？」

王錦藝沒開口。

這種事，他哪兒有臉往外說，這麼多天誰都沒告訴，一人默默承，如今若不是蕭躲起來了，他不會將此事告訴余有韻。

覺得分外恥辱。

余有韻見他不說話，也沒揪著不放，只說：「這孩子一不高興就喜歡找地方買醉，你我分頭把常去的酒店、飯店找一找。」頓了一下，補充道：「還有酒吧，我平時管嚴，不讓去那些與魚龍混雜的地方，但我也知道，總背著我去。」

「你跟在一起這麼久，應該知道會去的酒吧吧？」

王錦藝點頭。

兩人開車朝著不同的方向駛去。

余有韻本還想給蕭坤打電話，現在知道兒是心不好躲起來，便沒給丈夫打電話。

而此時的蕭，坐在一間白天營業的清吧里，凳子圍著圓形鐵藝吧枱，客人不多，調酒師依然表演著湛的調酒技。

趴在吧枱上，左手托腮，手裏著酒杯，卻沒喝，眼裏蒸騰這怒氣，不知道生意場那些腌臢暗，只是單純不想見到王錦藝，但去酒店肯定要到，所以拐來這間清吧。

這間清吧是季思源一個月前開的，當時想著宋羨魚說的王錦藝會介意與季思源過多接的話，連開業都沒過來捧個場，可他卻和客戶糾纏不清，真是氣死了。

還讓那個人他的手！

蕭越想越氣，重重把杯子放在吧枱上，恨不得捶吧枱兩下才舒服。

清吧里播放著舒緩的輕音樂，營造出寧靜的氛圍，這聲靜，驚擾了不人。

蕭尤不自知，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憤怒中。

這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

直到有人在旁邊坐下，「你爸媽到找你，沒想到你坐在我店裏。」

悉的聲音。

蕭愣了一下，轉頭，瞧見季思源，有些意外：「思源哥哥，你怎麼在這？」

季思源經過兩段失敗婚姻，整個人氣質和以前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眼神斂了許多，也沉重了許多。

「這是我的店，我不能進來？」頓了頓，季思源問：「跟誰生氣？」

「還能有誰？姓王的唄！」蕭鼓著腮幫子，「都快要被他氣死了！」

「給來杯果。」季思源代服務員，然後看著蕭道：「我不清楚你為什麼跟他生氣，不過你不該躲在我店裏讓家裏人著急，趕給他們打個電話。」

蕭：「我現在誰都不想見，誰也不想說話。」

季思看著氣呼呼的模樣，不由一笑：「撅這麼長，都能掛油壺。」

「沒什麼過不去的。」他說，帶著看世俗的意思，「現在你為之氣得要死要活的事，過段時間再回過頭來看，本不值一提。」

蕭聽這話，總有種他在說自己的覺。

又見他眼神無焦，似在看自己，又似乎過看向了遠。

「思源哥哥，你……沒事吧？」

蕭忽然覺得眼前這人不是自己記憶里的思源哥哥，記憶里的青年，一般絢爛，而不是這般死氣沉沉。

季思源收回視線，「我沒事，走吧，我送你回去，別你家裏人擔心。」

對於他和白瑾離婚的原因，別說外人，就是季家人也不甚清楚，只知道白瑾跟季思源在飯店吵了一架，飯店的樓梯正巧剛拖過，地板，白瑾摔了一跤把孩子摔沒了，已經型的男胎，白瑾備打擊，傷心絕，白家人哪裏能容下兒被這麼欺負，當即就讓兒跟季思源離了婚。

季思源一句道歉挽留的話都沒有。

外人眼裏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散了，大家都說是季思源的錯，說他冷無，季思源任由外面流言蜚語滿天飛，始終不解釋一句。

蕭對此其實是好奇的，許是八卦心理在作祟，又許是不願相信自己曾喜歡過的男人是這樣不負責任的人。

「思源哥哥，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蕭看著他，直起子，兩隻手撐著膝蓋，小心又忐忑地說：「你跟白……為什麼……」

「時間不早了，趕走吧。」季思源輕聲打斷的話，並不惱怒，也不打算回答。

「我相信你不是外面說的那樣。」蕭直直地看著他，把心裏早就想說的話說出來，「我知道你一定有沒法跟旁人說的原因。」

季思源瞅著小丫頭的信誓旦旦樣，笑：「剛才還氣得撅那麼長，這會兒不氣了？」

蕭愣了一下，好像才想起來自己還在生王錦藝的氣，眉頓時有豎起來，「當然氣，我不會這麼輕易原諒他的！」

「要分手？」季思源順著的話。

分手？蕭從來沒想過。

就是想起來王錦藝手被人了，心裏窩火。

「既然沒打算分手，就跟人說清楚。」季思源拿走手邊的酒杯，說：「走吧，先回家，路上給你爸媽打個電話。」

……

王錦藝和余有韻把該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沒找到蕭，余有韻很擔心，最終還是給丈夫去了電話。

蕭坤的離開，讓蕭生氣躲起來的事傳了開去，都是富貴人家，哪家沒個被慣壞了的孩子，倒也沒什麼不好的看法，不過一起討論了番如今孩子不好管的言論。

眼看著天要黑了，還沒找到蕭，王錦藝有些急，他沒忘了跟蕭在一起前，有次在酒吧門口遇到差點被人帶走的事，那次要不是他，那小丫頭現在不知道什麼樣子。

急之下，不知怎地想到季思源新開的那家清吧。

他無意從以前俱樂部的一同事那聽說的，按照蕭的子，人開店，肯定要去捧場，但季思源清吧開業那天，跟他在一起，既沒過去，也沒提及，他疑心是不是這丫頭不知道，後來一次聊天，小丫頭說了，他才知道其實記得的。

只是怕他多想，才沒去。

王錦藝上說想太多，自己不是小心眼的人，心裏卻十分滿意的懂事。

曾親眼見證這丫頭是如何粘著季思源的，現在哪怕從裏聽到那個人的名字，他都會不舒服。

的排他，賦予了里的人自私和佔有慾。

王錦藝一面開車去前老闆的清吧，一面想著，蕭大約是不在那兒的，因為知道自己會介意。

然而事實很打臉。

他剛把車停在門口，清吧門口就並肩走出兩個人。

王錦藝一愣。

看見王錦藝的蕭也一愣。

季思源倒是坦然，笑著跟蕭說：「既然有人來接你了，我就不送了，回去注意安全。」

說完，他朝王錦藝點了點頭，全了禮數，轉進了清吧大門。

門口只剩王錦藝個蕭靜默相。

蕭沉默數秒，抬腳朝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去。

王錦藝大步上前握住的手。

「你幹什麼？鬆開！」蕭氣惱地甩他的手.

「我找了你半天。」王錦藝語氣有些嚴重，「你父母也找了你半天，跟我生氣可以，你不該讓你父母跟著擔心。」

「你指責我？」蕭一聽這話，就來氣：「你憑什麼指責我？你自己做的就好？你又不是單？跟客戶勾勾搭搭，你還有臉說我？」

「我承認，是，曾總暗示過我，但你認為，我是那種人嗎？」王錦藝看見跟季思源同框而立的畫面，心裏像落了沙子一樣不舒服，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自己的口氣有多差。

「你看到的只是個意外，我跟……」

「意外？暗示過你，你就不能不跟接嗎？不要跟我說你們公司跟有合作，是你的客戶，難道做不這一筆生意，你的公司就黃了不？如果真是這樣，我看你還是別做生意了，本不是那塊料！」

蕭的話，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

王錦藝眼神流出頹然的神，「你說的對，我確實不是做生意的料……」

蕭見他這般神，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可這件事分明是王錦藝的錯，到最後總不能是道歉。

「如果沒有別的話說，我回去了，你放開手。」

蕭說完一甩手，就把王錦藝的手甩出去。

因為太容易了，反倒讓蕭怔住，不過很快恢復過來，從他側肩而過，王錦藝站在原地，四月末，初春，冷月寒星，風吹過，枝頭新芽瑟瑟抖，燈下的青年清瘦，映著華燈初上的夜景，有些寂寥。

蕭坐進車裏，遲遲沒法發車子。

心裏不是滋味。

不明白事怎麼走到這一步，看見王錦藝的剎那，甚至心裏還想，只要他哄哄，就不計前嫌。

天咖啡館後面發生的事，明顯，王錦藝是向著的。

足見他對那個人，沒有私心。

蕭在心裏默數，一，二，三……

給他三秒鐘機會，只要他過來哄，還可以大人大量。

王錦藝站在原地，雕塑一般不彈。

蕭恨恨地發車子，利落地倒出車位，一踩油門，離弦之箭似的衝出去，卻又在王錦藝邊『叱』一聲停下。

下車，甩手把門關上，用了很大的力。

「你什麼意思？想跟我分手？」

孩火冒三丈。

王錦藝被突如其來的責問問得一懵，不知道這是哪來的想法，茫然搖頭：「沒有啊……」

蕭：「那怎麼我說走，你就讓我走了，追都不追一下？我都吃半天醋了，你一來哄都不哄我，還責備我，還說不是想跟我分手——」

的話沒說完，王錦藝一把抱住。

「這種事，以後不會再發生，永遠都不會再發生。」

聞著蕭上的香味，王錦藝滿心的彷徨與茫然淡去了許多。

他只失敗了一次，難道就被打倒了嗎？世上那些功名就的人，哪個不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拼搏出最終的功。

這幾個月，此類公司的經營模式他已經得很，手裏也有一些潛在的客戶資料，此不留他，他就另起爐灶，從頭再來。

「真的？」耳邊，是蕭帶著嗔意的聲音。

「我保證。」王錦藝道。

蕭笑起來，「以後再有對你有意思的客戶，就上我，我給你保駕護航。」

王錦藝失笑，「哪兒有那麼多對我有意思的客戶？那個曾總……」後來他無意聽說，那位曾總在功之前，有過一段失敗的，那段里的男人辜負了，那個男人，和王錦藝長相有幾分相像，王錦藝很懷疑曾姐對他的關注，是不是想把對那男人的恨報復在他上。

否則，曾姐堂堂一家上市公司老總，怎麼會放下尊嚴面子，對他糾纏不清。

王錦藝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

「怎麼了？」蕭見他話說一半，忍不住追問。

「你男朋友不是人見人，你放心，這種事，不會再遇到。」王錦藝說著，想起蕭的父母還在到找，掏出手機：「我給你母親打個電話，很著急你。」

……

接到王錦藝電話，余有韻語氣不是很好，「你把電話給小。」

蕭知道一頓罵是不了了，不想接，拚命朝王錦藝搖頭，王錦藝想了下，對手機里道：「我正送回去，您有話，不如等到家再說吧。」

余有韻沉默一下，沒多說，只叮囑他們路上小心。

「怎麼辦？我媽肯定要罵我……」蕭氣頭上腦袋發熱，什麼都顧不上，這會兒冷靜下來，苦大仇深道：「要不我先不回去，找個地方躲兩天？」

「那樣你母親只會更生氣。」王錦藝道：「你不知道找不到你，有多擔心，你確實有些任了。」

蕭看向他。

王錦藝認慫，「行，我不說了，不過你得回去，好好道歉，你爸媽不會為難你。」

有些事他可以順著蕭，但有些事，還是要堅持原則。

蕭家。

余有韻和蕭坤都等在客廳，王錦藝知道他們有話要說，沒多逗留，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蕭自知犯錯，低頭順眼：「爸，媽……」

「你知道自己多大了？不是三歲四歲，二十四了，做事還這麼不知輕重，多大的事就關機躲起來？你考慮過我和你爸嗎？」

蕭腦袋越垂越低。

蕭坤等余有韻說得差不多了，開口：「小，我且問你一句，這個王錦藝，你是不是非跟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