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

今天是老董事長出殯的日子，

許是滿目沉重的黑白兩和空氣里流淌的哀樂給人營造了悲傷凝重的氣氛，季臨淵心頭像了塊石頭，沉甸甸的，莫名有些心慌。

他著黑西裝，深灰領帶，頭髮一不茍打理好，眉眼深邃，莊嚴肅穆，與周圍人寒暄時角分明帶著弧度，卻讓人不到一笑意。

這幾天，和海南這邊的老總見面並不太順利，對方雖是出來見了面，言語卻有意迴避項目的事，邵允與其他同事有些急，偏季臨淵穩若泰山，只最初與這邊老總提過一次項目問題，對方避而不談，他便再也不提及。

「胡總算是春風得意了。」邵允同樣一深沉裝束，季臨淵與人話別後，他走過來，看向胡總所在的方位，語氣不屑：「他似乎忘了這是別人的葬禮，吃相真難看。」

季臨淵單手著兜，沉默不語。

「這件事你到底怎麼想的？有什麼打算？」邵允收回視線瞅向季臨淵，「難不就這麼任由這次項目被胡總截去？」

邵允最近總有種覺，季臨淵變了。

以前，他是把利劍，不管在生意上還是生活中，都手段強勢銳利，說難聽點，有點不擇手段，但最近這一兩年，他似乎越發沒了稜角，很多事的理上變得和綿。

若是擱在以往，那胡總哪裏敢這麼明目張膽和VINCI搶生意。

不知道是結婚有了孩子的緣故，還是年紀大了。

邵允正想著，耳邊，是季臨淵低而輕的聲音：「等送走老先生，晚上跟我去探老夫人。」

「你的意思是……」

「老夫人年輕時是中豪傑，與老先生一樣一輩子最重信譽。」

季臨淵點到為止，邵允卻一下子聽明白了，「不會允許老先生剛走，兒子就敗壞老子的聲譽！」

邵允雙眼一亮，笑道：「難怪你一點不著急，原來已經想好了對策。」

「那我們什麼時候拜訪老夫人？」

季臨淵抬手腕，看了下表，「明天走前過去辭行。」

老先生剛土，下午過去安的人會很多，老夫人正在傷心頭上，未必能一一答謝，多數會是子代為出面。

下午葬禮結束，季臨淵回到酒店，心頭那慌毫沒有減輕，於是給宋羨魚打電話。

宋羨魚說一切都好，他不放心，叮囑了好幾遍有事一定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宋羨魚連說知道了，似乎覺得他太婆媽。

電話是宋羨魚掛的，季臨淵看了看手機，敏銳地察覺到宋羨魚有些反常。

皺著眉給丈母娘打電話。

蕭讓眉不知道再跟誰打電話，手機一直於通話中。

等了一陣再撥，還是通話中。

季臨淵越發覺得不妥，把電話打去程如玉那兒。

程如玉倒是秒接，「四哥，你回來了？」

季臨淵出差錢給他打過電話，他知道季臨淵要去海南。

「還沒。」季臨淵道：「小魚那邊有況嗎？」

「……」程如玉明顯安靜了一會兒，再開口的聲音有些忐忑，「你、你不知道啊？」

季臨淵眼眸一沉，直覺不好，果然又聽程如玉說：「小魚一分鐘前進了手室，再過幾十分鐘你兒子就出來了……」

「沒人告訴你啊？」程如玉隔著電話都能覺到那個男人緒很差，莫名有點心虛：「我還以為小魚早就給你打過電話了……」

「況怎麼樣？」季臨淵聲音很冷很低，著張。

「我們醫院金牌產科主任親自主刀，不會有事，等你回來，保證還你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和活蹦跳的媳婦……」

嘟嘟——

他沒說完，電話里傳出忙音。

「……」程如玉到產房外，蕭讓眉流著淚守在門口，季老夫人和季楚荊及史雅蘭在一邊安。

「二嬸別擔心，小魚不會有事。」程如玉跟著寬兩句，然後說起方才季臨淵的電話，「你們沒告訴他呀？」

蕭讓眉了淚，「剛過來時小魚說臨淵明天就回來了，不想打擾他，後來匆匆進手室，哪裏還顧得上……」

程如玉點點頭，「估計他很快就能趕回來。」

……

季臨淵收了線，立刻代邵允定最近的機票，四點半登上回京城的航班，八點半，飛機降落在京城國際機場。

機場外早就有專車等候。

季臨淵一路跑著上車，一個小時后，車子直接開到京和醫院住院大樓底下。

程如玉將功補過地候著他，準備親自帶他上樓。

「你……」回來得比我想的還快。

只是後面幾個字沒說出口，季臨淵已經從他邊跑過去。

「……」程如玉難得見他如此不淡定，心下稀奇，不過仍是抬腳跟上他的腳步。

電梯緩緩上行過程中，季臨淵似是覺得電梯太慢，拿手拍了幾下數字鍵。

「你就是拍爛了，它也不會加快速度。」程如玉抱臂靠著電梯壁，看著季臨淵這猴急的模樣笑，「放心，你老婆兒子好著呢。」

季臨淵掃了程如玉一樣，目微涼，「在你肚子上劃一刀試試。」

程如玉：「……」他那是好心安？聽不出來麼？

真是不識好人心。

終於電梯在頂層徐徐往兩邊打開，剛開到一半，季臨淵側從隙里出來，跑向宋羨魚所在的病房。

「噯！」程如玉跟在後面搖頭，「你慢點噯，又沒人跟你搶兒子搶老婆！」

來不及敲門，季臨淵直接擰開門把進去——

宋羨魚躺在病床上，輸連接著鎮痛泵，旁放著襁褓，瞅著剛出生的小傢伙，怎麼看，都看不夠。

忽然聽見開門聲，本能地轉頭，看見季臨淵的剎那，哪怕知道他已經趕回來了，雙眼還是迸出驚喜。

「你回來了？」

宋羨魚蒼白的瓣彎起，雙眼如星，「快過來看看我們的兒子……」

季臨淵捧住扎著輸的手，在床邊坐下，「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男人的語氣，帶著責備，卻又捨不得責備，聲音溫深，「這麼不聽話！」

宋羨魚聽見他氣息微，又見他一向整齊不茍的頭髮了一縷，沒扎針的手朝著他的臉過去。

季臨淵自覺彎腰低下頭。

宋羨魚理順他掉的那縷髮，聲音很輕：「我沒事，別擔心。」

「還知道我會擔心？」季臨淵握住頭上那隻小手，拿到邊，輕輕指背。

蕭讓眉見兒婿這般景，也不好意思繼續在病房裏待著，就起，拖著後進來的程如玉出去了。

「看看孩子吧。」宋羨魚高興，「大家都說跟你很像。」

季臨淵這才正兒八經將視線投向一旁窩在襁褓里安睡的小娃娃，皮不白，還皺皺的，並不是特別好看。

至沒有念念一出生時好看。

某位小同志不知道是不是應到被爸爸嫌棄了，忽然了，然後撇著小哭了兩聲，聲音小貓咪似的，人心疼。

「他哭了，你快看看怎麼了。」宋羨魚話說完，季臨淵已經抱起了小傢伙，作嫻。

到了爸爸懷裏，沒兩秒鐘，小傢伙便不哭了，又安穩地睡過去。

襁褓的兜帽落下，遮擋了頭頂燈，嬰兒小臉籠罩在影里，五稚而脆弱，腦袋圓潤，不像念念剛出生時腦袋尖尖的。

季臨淵看著，眼神流出屬於父親的。

他沒把孩子放回宋羨魚旁邊，而是放進一旁的嬰兒床。

「我想跟寶寶一塊睡。」宋羨魚捨不得孩子離那麼遠。

「你現在要好好休息，孩子跟你誰會影響到你。」季臨淵沒順著宋羨魚，態度寵溺卻也強，「聽話。」

「可是……」宋羨魚還想討價還價。

季臨淵安置好孩子，拉椅子在病床邊坐下，修長手指整理著宋羨魚散落枕頭上的長發，秋後算賬：「知不知在電話里聽小玉說你進手室了，我有多擔心？」

宋羨魚：「……」

季臨淵：「進手室之前還在電話里告訴我一切都好，出息了，嗯？」

宋羨魚：「……」季臨淵打電話時，正在做B超，想著告訴他除了他擔心，也是於事無補，不如讓他安心工作，等孩子安全降生，再通知他也是一樣。

誰知掛了電話沒多久，醫生就神嚴肅說得立刻手，接著馬不停蹄推進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