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里，婆都快踏破了門檻。

因羅拂是遠近聞名的絕人，從十二歲起就不斷有人上門提親，但羅家挑挑揀揀，一直到十六歲，都沒肯應下任何一門親事。

有錢的，嫌棄是營商之家，地位低下。當小的，又嫌棄是小門小戶，家里還沒錢。

好不容易遇到個當又有錢的，羅拂嫌棄對方年紀大長得丑，死活不嫁。

窮書生倒是有潛力，又年輕英俊，只要羅家肯投資，說不定以后還真能為狀元夫人。

但羅家又沒那個耐心等窮書生高中，并也覺得太慢了些，萬一最后沒中舉，豈不是耽誤青春？

眼看如今羅拂已經十六歲，再不嫁就是“老姑娘”了，羅家也開始焦急起來，托婆往外頭傳散羅拂待嫁的消息。

這樣一來，必定會有更多人上門提親。

然而，來的還是那些“歪瓜裂棗”，要麼是求娶羅拂當小妾的。

羅家氣了個半死，連表面功夫都不做了，把婆給趕出去。

婆也被氣著了，在羅家大門外罵罵咧咧。

“不就是長得漂亮了些嗎，真當自己是公主呢？人家樊縣令的養樊梨梨，長得不比你差，份地位比你高貴，人家挑三揀四了嗎？人家要求只嫁將軍狀元了嗎？也不瞧瞧自己什麼份，小門小戶都算不上的農家，還妄想嫁給高做正室。呸！人家又不傻！”

正值冬日閑散，滿村的人都圍在附近看熱鬧，羅家便氣哄哄地趕人，但這事還是傳了出去。

幾個村里都在說，羅拂自持貌，任哪個男人都瞧不上，一門心思想著給高做小老婆。

那些本就對羅拂不滿的婦人均在背后嚼舌，大大敗壞羅拂的名聲。

羅拂氣得直哭，在家里摔盆砸碗，哭著要尋死覓活。

母親安道：“你休聽外頭那些人胡言語！你長得這般貌，是上天的恩賜，要是不好好利用，反而像那個假千金，嫁給一個丑八怪窮瘸子，你真的樂意嗎？”

羅拂一想到屠沉瘸臉殘的模樣，立即打了個哆嗦。

屠家多窮啊，還不如家呢。要是嫁給屠沉那種丑瘸子，怕是新婚第一天就要上吊自盡去，免得一輩子對著個丑八怪，惡心得能吐出來。

樊梨梨傻，但是不傻，要利用自己的貌，為宦夫人，往后過著人上人的富貴日子，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

羅拂掉眼淚，對娘道：“娘，你說得對，我這般如花似玉，定然不能匹配凡夫俗子。可是，可是來提親的，不是窮丑就是老邁，還讓我做妾。我，我怎麼可能做妾呢？”

羅大娘勸道：“娘又如何舍得讓你做妾？可是阿拂，寧做富人妾，不做窮人妻。只要嫁給高做妾，一輩子食無憂，要是能生下男孩，討得夫君歡心，還怕沒有好日子過嗎？”

再說了，天有不測風云，萬一正室夫人暴斃，這后院，還不是羅拂的？

羅拂心里萬分糾結，猶豫思考了好幾天，娘見始終做不了決定，便拉著，跑去見樊梨梨。

樊梨梨一臉懵，還以為羅家是來尋仇的，轉頭就想空間里的屠沉出來，奈何羅大娘滿臉笑容，讓暫且靜觀其變。

幾日不見，羅拂消沉了些，不過依舊貌人，就是不招樊梨梨待見。

樊梨梨笑得疏離，“不知兩位過來，是有什麼事呢？”

羅大娘笑道：“沒事，就是讓我家阿拂看看，哪怕長得再漂亮，要是嫁得不好，會是什麼下場。”

樊梨梨倒水的手一僵。

下場？

下場好著呢！

既然羅大娘如此直白，樊梨梨便也連水都不倒了，學屠沉那樣，冷著臉面對二人。

羅大娘卻懶得管臉，只對羅拂道：“你瞧瞧，你在娘家時，爹娘什麼都舍不得讓你做，但等往后嫁給窮人，你就得跟屠四娘子一樣，喂豬喂，洗做飯。這些，你做得來嗎？”

羅拂咬著慘白的，看看四周。

屠沉家不算破舊，但跟羅拂家里沒得比。

家是大院子，屋頂上有瓦，這一點就比村里所有人家強得多。

再看看樊梨梨，上全是泥，手上還沾著家禽家畜的，羅拂出嫌惡的表。

在家里用不著干農活跟家務，只需要修養，做點紅，準備嫁到上流人家就是。

要是像樊梨梨這樣，嫁到普通貧農家里，洗服做飯，喂下田，什麼都得干。

饒是再天生麗質的人，也得將雙手弄得糙，變黃臉婆。

羅拂越想越害怕，正巧屠沉從空間出來，也是一副泥濘不堪，仿佛剛下過田的模樣。

屠沉的確從空間田地里出來，羅拂卻以為他在家里都是這麼一副不修邊幅的骯臟模樣，頓時嚇得花容失。

要跟一個臟兮兮的糙漢過一輩子，還不如死了算了！

羅拂憋不住，轟然痛哭起來，捂著眼睛轉就跑。羅大娘見得逞，也笑著追上去。

屠沉在水井邊打了一桶水，直接從頭到尾澆下去，把泥沖洗掉。

這天寒地凍，寒風料峭，也只有他敢用冰涼徹骨的冷水直接沖澡。

樊梨梨看著都覺得牙關打，連忙把他往屋里推。

“你趕去換服，下次不許這樣了，萬一著涼怎麼辦！”

漉漉的服盡數在上，勾勒出堅實的和結實有力的腰腹來，樊梨梨霎時有些臉紅，小手在屠沉背上，慢慢發燙。

屠沉反過來握住的手，皺眉問，“羅家來干什麼？”

“來看反面教材的。”樊梨梨明白得很快。

羅大娘無非就是讓羅拂看清楚，嫁到窮苦人家是什麼下場。

但是樊梨梨覺得，羅大娘拿和屠沉來舉例，那就太淺了。

別看好像低嫁給屠沉，一輩子無，可是實際上，屠沉對極好，從不讓干活重活，要不是搶著要干活，就連喂兔子和照顧藥田都不讓手。

又不紅，要是不夠干點別的事，整天能把自己閑死。

嫁給屠沉，才是天大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