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未思心未痛

自高辛王姬嫁給軒轅黑帝，高辛和軒轅兩國合并，共尊黑帝為君，整個大荒幾乎都在黑帝的統治下。百度，更多好看小說免費閱讀。除了那些散落在大海的島國以外，還有一個地方不在黑帝的統治下——神農義軍共工占據的群山和清水鎮。

高辛和軒轅合并之初，時不時有矛盾發，甚至有過局部的戰爭，但經過黑帝二十多年的治理，大荒文化融、產流通，百姓安居樂業，一切都安定興盛。即使還有零星的反對聲音，也毫不能影響天下統一的大勢。

孟春之月，黑帝派小祝融去招安共工，被共工拒絕。三個月，黑帝又派小祝融去見了三次共工，條件一次比一次優厚，甚至承諾封共工為諸侯王，擁有兵權，清水鎮一帶歸他管轄，但都被共工拒絕。

孟夏之月，黑帝發布了討伐共工的檄文，正式派兵圍剿共工。

因為顧慮到共工是神農王族，顓頊既不想派應龍、離怨這些軒轅的老將軍出戰，將正在淡化的軒轅老氏族和中原氏族的矛盾又加深，也不想派隆、獻這些中原的新將領出戰，讓隆他們承不必要的力。所以，顓頊決定派蓐收出任大將軍，禺疆為左副將軍，句芒為右副將軍，雖然共工和相柳是骨頭，但有了這三人，最重要的是有整個帝國源源不竭的資和兵力，顓頊相信共工必敗。

就在顓頊宣布諭旨前，隆來跪求出征，甚至愿意屈居蓐收麾下，只求能出征。

顓頊對隆一直與眾不同，親手扶起隆，說道:“隆，不是我認為蓐收比你強，才選他而棄你。實際上，用你更讓我立于不敗之地。你應該明白，你的份很特殊，雖然你是赤水氏，可你依舊是神農王族的脈。如果派你出征去攻打共工，就代表神農王族都不認可共工的所作所為！這場戰爭，我們肯定會勝利。但，就的是我的天下，背負罵名的卻會是你！我是想保護你，才不讓你出征！”

隆知道顓頊的這番話句句發自肺腑。顓頊讓他敬服，不僅僅因為顓頊的帝王襟和能力，更因為顓頊在帝王之外，還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他會生氣發怒、記仇報復，也會心存激、報恩還。帝王之路，一步步走來，站得越來越高，很容易迷失，可顓頊一直記得對他好的人，在實現自己的目的時，不忘記給予那些人尊重和保護，甚至友誼。

隆說:“我明白陛下的苦心，但當年我們在軒轅城中談時，我們的約定就不僅僅是神農山或者軒轅山，而是整個天下！那時我就知道會有這一日！一百多年了，我們的雄懷壯志一點點實現，現在，只差最后一步。陛下，哪個男人沒有過年雄懷，凌云壯志呢？但這世間有幾人真能實現？不是每個有才華的男人都有機會率領千軍萬馬，更不是每個有壯志的將軍都有機會指揮締造一個帝國的戰役。罵名又如何？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更知道我這樣做是對的！我不想在最后一戰退出！求陛下準許我出征！”

當年，軒轅城中，隆星夜來訪的一幕回到了顓頊眼前。很多人認為，黃帝禪位是黑帝的帝王路上最重要的事件；還有不人認為，白帝退位、高辛和軒轅兩國合并，是黑帝的帝王路上最重要的事件。但顓頊知道，那些都不重要！那些只是他艱難跋涉后的結果！在顓頊心中，影響他帝王路的最重大事件，發生在軒轅城的一個普通房間里，沒有刀劍影，沒有歌舞酒宴，沒有史會記載，甚至沒有幾個人知道，只是他和隆的一番暢談，一次心，一個連盟誓都沒有的約定。那時，他是看不到任何繼位希的王子，隆是族所有長老都反對的離經叛道者，隆匆匆來、匆匆去，連酒都沒有喝，兩人只是飲了一杯清水，但兩杯清水對的一瞬，兩個男子都毅然做了自己的選擇。從那一日到現在，他從沒有遲疑，隆也從沒有遲疑！

顓頊下令說:“重新擬旨，赤水隆為大將軍，羲和禺疆為左副將軍，赤水獻為右副將軍。”

隆笑著磕頭:“謝陛下！”

顓頊說:“這次戰爭不同于當年和高辛的戰爭，相柳不好應付，一切小心！”

隆豪邁地笑起來:“好打了我還不稀罕去打呢！”

自顓頊派小祝融去招安共工，每一個向，每一個決定，顓頊都會告訴黃帝。黃帝從不發表任何意見，好像一點不關心，但是，以前顓頊稟告政事時，黃帝會說“你自己看著辦，不必告訴我”。這一次，黃帝從沒說過這樣的話，大概對他而言，這是他未完的事，他沒有辦法不關心。

小夭常伴黃帝左右，顓頊議事時，又從不回避，所以也清清楚楚地知道發生了什麼。當顓頊告訴黃帝，他任命隆為大將軍，正式出兵圍剿共工，正在煮茶的小夭突然失手，將沸水倒在了手腕上。

顓頊驚得立即沖了過來，趕忙用冷水沖洗小夭的手腕，又把苗莆拿來的藥給小夭敷上。顓頊不滿地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心里想什麼呢？”

小夭強笑道:“什麼都沒想。”想繼續煮茶，顓頊把趕到黃帝邊坐著去，自己手煮好茶，為黃帝和小夭都分了一碗。

小夭問:“任命宣布了，隆是不是就要出發了？”

“是啊，就這幾天。”

小夭安靜地坐著，耳邊傳來黃帝和顓頊的聲音，心卻飛了出去——小小的回春堂，從后門出去，是一片藥田，藥田下是西河，順著西河能進清水，奔涌的清水會匯東海。在西河邊，救了璟；為了捉腓腓，遇見了白雕球，被相柳了四十鞭子；想毒倒相柳的毒藥毒倒的是璟；為了幫顓頊解蠱，和相柳做了易，不想卻是心意相通、命脈相連的人蠱……“小夭！”不知何時，黃帝已經離開了，顓頊盯著小夭，“你在想什麼？”

“我想起了清水鎮。”

顓頊道:“我也在那里生活過，你放心，我已經命員去妥善安置清水鎮的居民。”

小夭點點頭。

顓頊說:“你是想起了相柳嗎？”

小夭沒有吭聲。

顓頊說:“我知道你和他有點，我也很欣賞他，我甚至非常敬佩共工和他的剛毅忠貞，但神農國早已經過去……我必須討伐他們！”

“我明白。”小夭很清楚，顓頊已經盡力。某種意義上，這場戰爭對軒轅而言，是必須，對神農義軍而言，是一種解。這事顓頊沒有做錯，作為帝王，這是他必須做的，可共工和相柳似乎也沒有錯。

顓頊嘆道:“不管我多欣賞相柳，大家立場不同，我實不希你和他有任何牽扯。”

小夭道:“你放心吧！我知道。”正因為從一開始就知道，所以一直都清醒地警告著自己，和相柳，永不可能是朋友。

隆出征前，來小月頂見小夭。

上一次兩人見面，還是四年前，他、馨悅、昶三人來小月頂看小夭。自那之后，小夭從沒有見過隆，也從沒有去探聽過他的消息，可以說，對小夭而言，這個人近乎消失了四年。

黃帝在地里忙活了一早上，這會兒在屋休憩，小夭不想打擾黃帝，帶著隆去山林里走走。隆一直沉默，小夭想著他明日就要領兵去圍剿共工，也提不起興致說話，兩人竟一路無話地走到了山頂。

小夭看到云霄中的紫金宮，才想起，和馨悅也曾站在這里，但那一次，璟居然扔下黃帝，跟了過來，這一次，無論發生什麼，璟都不會出現了。小夭眼眶發酸，裝作整理被山風吹的額發，悄悄將眼角的淚印掉。

隆指著左耳問:“是他救了你嗎？”左耳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后，這會更是毫不避諱地坐到樹上，虎視眈眈地盯著隆。

小夭道:“是他救了我。”

“幸虧有他，我才沒有鑄大錯。”

小夭沉默地看著隆。

隆說:“那一次我想幫妹妹殺了你，被他殺了的十個黑人就是我派出去殺你的心腹。”

左耳道:“不是我殺的，是我和小夭一起殺的。”

隆說:“難怪！我也在想，以他們十人之力，無論如何都不該無功而返，可居然被你一人殺了。”

左耳不再說話，隆對小夭說:“你知道我想殺你，對嗎？”

既然隆挑明了，小夭也不想否認:“我聽到了你和馨悅的對話。你們當時都緒太激，不夠小心。”

隆問:“你為什麼不告訴陛下？”

“當年，我在整個大荒的來賓面前，辱了你和赤水氏。你不計較，是你大度，但終歸是我欠了你。如今，我們就算真正兩清了吧！”

“你憎惡、瞧不起我嗎？”

小夭搖搖頭:“你從小到大，無憂無慮，唯一的磨難不過是雄心壯志沒人理解，被長老看作是離經叛道的混賬。馨悅卻是在噩夢中長大，當別的孩子希得到一條麗的子時，的愿是明日依舊能活著。有的事，不愿做，一旦做了，就會為心的桎梏，折磨自己一輩子，可也不得不做！當時當地，你只能選擇幫馨悅，如果你為了自己和赤水氏，棄于不顧，我反倒會瞧不起你。”

隆盯了小夭一瞬，大笑起來:“我赤水隆這輩子只向一個人求過婚，沒想到還被悔婚了，但我一點不后悔向求過婚，也一點不后悔以赤水氏最隆重的禮節迎娶，值得！只可惜，只差一點點，沒有為我的妻子。”

小夭笑著搖搖頭，指指自己的心:“不是差一點點，而是差了一顆心。等你什麼時候把一個子看得比你打勝仗還重要時，你就會明白我的話了。”

隆說:“我這次向陛下請求出征，不是為了職，也不是為了封地，更不是為了千秋功名，而是為了馨悅。陛下沒有奪去馨悅的王后封號，也沒有幽，他只是徹底無視馨悅。但慢刀子割更痛，沒了陛下的尊重，紫金頂上的那幫人個個都會趁機啄馨悅幾口，不過三年，馨悅已經像是老了幾百年。我想打個大大的勝仗，以陛下的子，必定會重重賞賜我，我什麼都不要，只求他原諒馨悅一次。”隆向小夭作揖行禮，“到時，求你為馨悅說幾句話。我保證會派人看牢，絕不會讓再做同樣的事。其實，經過這三年的煎熬，也絕沒膽子做了！”

小夭嘆了口氣:“你們覺得陛下對我百依百順，那只是因為我太了解他，從不提他不會答應的要求，像以前他出兵攻打高辛，還有現在他要……”小夭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我很清楚，縱然我求他不要出兵，他也絕不會答應。”所以，當年顓頊發兵攻打高辛時，沖著顓頊發脾氣、吵他、罵他，卻始終沒有開口求他不要那麼做，而現在圍剿共工，連發脾氣的立場都沒有，只能沉默悲傷地看著。

隆撲通一聲，跪在了小夭面前。

小夭嚇得趕忙去扶他，四世家的族長連帝王都可以不跪，小夭急道:“隆，你快起來，快起來！”

隆靈力高強，執意跪著，重如山岳，小夭一點都扶不起他。小夭無奈下，也跪下，表明實在不敢接隆的大禮。

隆神十分悲傷，小夭從未在自信驕傲的隆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隆說:“我和馨悅是雙生子，有時候我會忍不住想，如果當年是先出生，被帶到了赤水，我留在了軒轅城，現在會是什麼樣？也許不會有那麼重的執念，也許兒不會選擇嫁給陛下，也許現在過得很快樂幸福！小夭，求你！求求你！”隆對小夭用力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