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睡兒子，寇沅將他放在床上，掖好被子。隨後來到書桌前，捧著一本還沒看完的古籍，認真閱讀。每當心緒不寧時，看書便是最好的安神方法。

竹屋外，坤雙手兜，定定著坐在書桌前的人，許久都沒有。直到竹屋裏燈熄滅，他才轉離開。

翌日清早，寇沅早早起床，來到茶園查看。再過幾日，種植的新茶便能收穫，這是第一次自己研製新品，還不知道烹制后口如何。

艷高照，頭頂的日炙熱。寇沅解開頭上的圍巾，站在茶園涼休息。剛喝了口茶，眼角餘瞥見站在後的男人。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寇沅撇撇，緩緩低下頭。搬來茶園這幾天都過得不錯，不想跟他吵架。

「為什麼不找人幫你？」坤拉著的手，兩人坐在樹蔭下的木凳上。

「不用人幫，」寇沅斂眉，遲疑后又補充道：「這片園子不大，我一個人可以應付。」

對面男人忽然沉默不語，寇沅低垂的目了，半響後仰頭向他，「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知道坤還在生氣，也知道他不答應自己搬來茶園住。可只要想起子濃的死，心裏就難的不過氣來。不想面對他，只是不想讓自己在此時太過幸福。

對不起紀子濃。

「以後每天我都讓人把兆錫抱過來，你不用跑過去看他。」坤嘆了口氣，聲音很輕。

「可是媽……」

「我會跟媽說的。」

寇沅握的五指鬆了松，聽他的語氣，今天應該不會吵架。

「以後按時吃飯，」坤瞥了眼後院簡陋的廚房，又叮囑道：「每日三餐傭人都會送來，你按時吃飯就行。」

話落，他起便要離開。寇沅一把拽住他的手，「坤，你不反對我搬來茶園了嗎？」

「我反對有用嗎？」

坤深邃的眼眸落在的臉頰，無奈的搖搖頭，「我贏不了你，只能幫著你。」

頓了下，他又笑道：「況且我以前也答應過，在這個家裏，你可以做任何事。」

寇沅眼睛盯著腳尖，眼眶倏然一熱。

曾經那些話，他都還記得？

「沅沅，不要讓我等的太久。」

男人輕輕手將寇沅拉懷中，強而有力的雙臂環抱住。他下墊在寇沅肩頭，溫熱呼吸拂過的耳。

寇沅鼻尖酸了酸。

其實這個人很簡單，只要對方有一點點讓步，足以令激不已。搬來茶園，承認無法顧慮坤的，心底也存著幾分歉疚。

「嗯。」

將臉埋他的心口，寇沅手回抱住他的腰，悶聲道：「謝謝。」

坤深沉的目一陣黯淡，他更加用力抱懷中的人，生怕忽然消失。對於紀子濃的死，無論他願意承認還是不願意承認，事實已經令坤背上不能推卸的責任。雖然他不殺伯仁，伯任卻因他而死。

這顆定時炸彈，坤不知道何時會發。明智的做法，他應該此刻對寇沅坦誠，可他不敢！真的不敢！

只要這件事被寇沅知道，必然離開！

茶園裏的新茶收穫后，寇沅連續幾天辛苦，制茶功的那天。依舊將第一壺沖泡出來的新茶，同坤分。

這種茶湯緋紅，口有種奇異的香甜。

「你說，這茶什麼名字？」寇沅盯著那抹緋茶湯，笑問邊的人。

坤輕嗅茶香，眼角有暖意閃過，「沅沅。」

「啊？」寇沅一怔，還以為他自己的名字，見他盯著茶碗發獃才明白過來。

這個茶名，是不是矯了點？！

男人手將拉坐到邊，寇沅拿起病，秀氣婉轉的字跡落在宣紙上。坤著那副投專註的模樣，心中暗自嘆。

他如今最大的願，只希寇沅能早點淡忘紀子濃的死，事能夠儘快過去。

苑後院清澈的湖水，波粼粼。清早起來，傭人們將庭院外打掃乾淨。

一道小影，沿著後院跑回前廳。

「爸爸。」

坤彎腰將兒子抱起來，舉在懷裏，笑道：「跑去哪裏？」

「找媽媽。」小傢伙已經四歲，說起話來有模有樣，「今早媽媽又教兆錫背了弟子規。」

「哦？」坤抱著兒子坐在沙發里，心頗好，「背給爸爸聽好嗎？」

「嗯。」

兆錫點點頭，揚起五緻的小臉，聲氣的開口，背誦道：「父母呼，應勿緩，父母命，行勿懶……冬則溫，夏則清，晨則省，昏則定。」

孩子的聲音朗朗回在四周，老太太勾起，心底過一嘆息。若論資質，兆錫勝過天鳴，可論起格，這孩子卻跟他的母親一模一樣。

不過四歲大，他竟然就敢違抗自己的命令。每次見他那副執拗的模樣，完全跟寇沅如出一轍。雖然兆錫天資聰穎，但老太太心底顧忌頗多。

轉眼搬到茶園已經三年，寇沅想為紀子濃守喪的心意，也算徹底盡到。站在茶園，瞧著遠那座巍峨氣派的苑，驀然笑了笑。

昨天坤來問，還要住在這裏多久？

寇沅走進竹屋，找出個紙箱開始收拾書架上的古籍。這三年中，坤對的忍讓與包容，都令深深。如今回想起來，倒真是任了。

再過幾天，等到最後一批茶收穫，便要搬回去了。

子濃……

寇沅心底輕嘆，你要一路走好。

用過午飯，苑外高高懸掛起紅燈。坤站在迴廊下煙，眉頭不自覺蹙起。他知道母親疼天鳴，每年生日都要他在苑過，算是對孩子的一種補償。

坤默許這種做法，畢竟天鳴也是他的兒子，他對那個孩子，到底虧欠很多。

「爺，今晚的菜單。」

傭人小跑過來請示，坤沒有看，道：「拿去讓老太太過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