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停了停，見兒沒有說什麼，便對孫儒杰笑道：“那且走吧。”說著，一邊往里走，一邊對李嬤嬤道，“這是第一進院子吧？一共幾間房？”

那位孟家的李嬤嬤是個積年的老人，又是在孟家那樣的大家族做嬤嬤，自然是個人，知曉孫儒杰是個秀才，又見他與蘇玉畹兩人，男的英俊，的俏，又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殷氏又把孫儒杰留了下來，心里便猜出了幾分。當下也不喝破，笑著介紹起這宅子來。

蘇玉畹素來就不是那等遲鈍、不管事的子，雖裝著打量宅子，但母親所說的話及表，孫儒杰的反應，都看在眼底。之所以未表示反對，也是跟殷氏一樣，對孫儒杰有了幾分考量的意味在里邊。

孫儒杰與父親二人相依為命，且一心求取功名，直到如今都尚未娶妻訂親，這是劉安在打聽消息時就說過的。而對孫儒杰的觀，倒跟母親不謀而合，都覺得孫儒杰不似其他那些讀書人一般，自視甚高，自矜份，不管家中如何艱難，都要維持讀書人的面，生怕別人恥笑了去。孫儒杰即便替父親打理生意，都是坦坦的，并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令人蒙的，這讓十分欣賞。

在讀書人里面，孫儒杰這種做法真得很難得。

一行幾人緩緩往里走，殷氏和蘇玉畹時不時問些問題，李嬤嬤作答，孫儒杰也沒沉默，時不時也說上幾句話，解釋一下宅子主人如此布局的用意和典籍出，以及四匾額的深意，走到后面的池塘、花園時，還了幾句詩，讓眼前的風景頓時上升了幾個意境，比不識字的李嬤嬤那干的介紹要生有趣多了，也讓殷氏對這宅子增添了幾分興趣。

黎媽媽也知道殷氏的意思，在這過程中也仔細觀察孫儒杰的表現，見他跟殷氏、蘇玉畹都保持著距離，也沒有刻意去引蘇玉畹說話，蘇玉畹問話的時候，他回答時也十分有禮地避開目，態度也沒有比對殷氏時更殷勤，不過面對蘇玉畹那微微發紅的耳卻表示他對蘇玉畹不是完全沒有覺，黎媽媽就覺得十分滿意。

劉安是陪著殷氏一行的，察覺出殷氏的意思，言語間便往家長里短里引，探聽孫儒杰家中的況。

孫儒杰倒不避諱，劉安問什麼答什麼，態度十分坦。不過孫家家世清白，人口簡單，實在也沒什麼可說的，問了兩回，劉安便作罷了。

不知不覺，一行人就已將整座宅子看過一遍了。孫儒杰對李嬤嬤道：“走了一大圈，想來蘇太太和蘇姑娘也累了，不如嬤嬤領著們到廳堂里歇息歇息？在下去看看孟七爺和蘇二爺、蘇三爺他們走到哪里了。”

“孫秀才考慮得極是。”李嬤嬤笑道，對殷氏和蘇玉畹道，“請。”

殷氏一行人便跟著李嬤嬤去了院的廳堂里坐著喝茶吃點心。

不一會兒，蘇世昌和蘇世盛就跟著孫儒杰過來了，孟七爺倒是守禮地沒有出現。當著孫儒杰和李嬤嬤及孟家丫鬟的面，他們也沒討論這宅子如何，喝了一盞茶吃了點心，就告辭出來了。

回到家里，殷氏本沒心事談論宅子，拉著蘇玉畹進了正院，就問道：“畹姐兒，你一直說想找個人口簡單的人家。我看那孫秀才就好，有功名在，懂事，有孝心，彬彬有禮的，長得也很好。且他家只他跟他父親二人，你一進門就能當家做主。雖說他家不如咱們家富有，但聽他話里的意思，家里也是有些田產的，再加上他父親做中人，他偶爾還賣些書畫，慢慢也能積攢些家業，并不是那等不敷出的。最難得的是他父親既做中人，他自己也替父親攬生意，想來并不會看不起商戶。這門親事，再合適不過了。”m.166xs.cc

因著要討論宅子的事，蘇世昌和蘇世盛也不并跟了進來。此時殷氏也沒有避著兒子的意思。

蘇玉畹端著一盞茶，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道：“娘你說這些，不過是自廂愿。人家是個什麼意思，還不知道呢。再說，這種事需得慎重才好，見上一面兩面，隨意打聽些消息，并不能深知他家是怎樣的一個況。娘您也別著急，咱們慢慢觀察，再劉安仔細打聽他家的事，到時候再提這事也不遲。”

殷氏嘆息道：“我也知道這事不能急，你還守著孝呢，急也急不來。只是這種樣樣都好的人，不知多人家盯著吶。要是因為咱們矜持就錯過了，到時候后悔都來不及。”

“錯過了，就說明無緣，沒什麼可惜后悔的。”蘇玉畹倒是無所謂。

殷氏還想再勸說幾句，黎媽媽就在旁邊笑道：“咱們是方，要是先表示了這麼個意思，未免被人看輕。不如等等看孫秀才那邊是個什麼意思。咱們姑娘的容貌，在這府城里也是一等一的，能干的名聲想來孫秀才也知曉，家業又擺在這里。如果他有意，自然會派人來提親。要是無意，咱們姑娘這樣的人才，永安候爺和知府公子都有意，難道還需著他一個窮秀才不？上趕子的都不是買賣，勉強嫁了，姑娘往后的日子也不好過。依老奴看，這事大可不必著急。”

蘇玉畹激地看了黎媽媽一眼，點頭道：“我也是這麼個意思。”

殷氏便疚地笑道：“我總是考慮不周，沒想那麼多。娘糊涂，畹姐兒你別生娘的氣。”

“娘說哪里話？您著急，還不是為著我好嗎？”蘇玉畹道。

殷氏見兒并不是真的生氣的樣子，倒是松了一口氣。

這才想起宅子，問蘇玉畹道：“你覺得那宅子如何？”

蘇玉畹點點頭：“好的。”

那宅子雖說是三進院落，但占地比較大，大大小小有八個院子，幾十間房舍，們一家五口，住進去綽綽有余。就算以后蘇世昌和蘇世盛不分家，親生子再納妾，想來也不會太擁。最難得的是各還種了些花木，引了活水，砌了些假山，將八個院子分屬在了不同的區域，互相獨立，互不干擾。而且屋舍都很新，有些地方看得出都沒怎麼住過人。不過打理修繕得不錯，未見毫霉敗之相。

由此可以看出這位孟七爺是自小奢侈慣了的，一個人來了徽州，花大價錢請了人建了這麼一大宅子。想來當時他是想把妻兒接到徽州來，在這里安居不回松江了吧？

“我覺得也不錯。”蘇世昌道，“我跟那孟七爺聊了聊，他說當初特別煩家里那些七八糟的事，所以來了徽州，就想在這里安居不回松江了，準備把妻子兒都接來，就買了地建了這麼一宅子。后來因著家中老太太不同意，這宅子就空下來了，只他每年借著打理生意，來這里住上兩三個月。雖說宅子太大，人氣不足，每年花在維護修繕上的銀子都不，但這宅子是他親手設計的，當初花了不的心思，又想著給自己留一條退路，也就堅持留著一直沒有賣掉。只是今年出了點事，急需銀子去平賬，這才終于下了決心，把宅子賣了。”

他轉過頭，看向蘇玉畹：“我聽他話里的意思，如果咱們直接給現銀，在價格上還可以再商榷。”

“那你覺得呢？”蘇玉畹不答反問，問完又轉頭看了劉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