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想想鎮北候不惜鬧出這麼大靜來,付出高價,只為收購松蘿山上的茶園,他就忍不住思索這段時間姐姐的所作所為,心里也更為佩服姐姐的善于抓住機遇和膽魄。
姐姐實在是厲害,一般的男人連一指頭都比不上,比如那黃懷安,還是徽州府的大商人呢,家底雄厚,為人也明,但還不是跟在姐姐的后頭,撿姐姐不要的茶園來買?
而佩服之余,他又十分擔心,擔心蘇家的安危,更擔心姐姐的安危。
這還是他不知道鎮北候想納蘇玉畹為妾的事呢,否則這孩子估計晚上就要睡不著覺了。
也因此,他實在憋不住,要過來問一問姐姐的想法。
蘇玉畹端過茶盞,飲了一口,將子往榻的迎枕上一靠,讓徹底放松下來,這才開口:“說這個前,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愿意一輩子小心翼翼地看所有人的臉活著,活得雖然安穩些,卻卑微屈辱;還是愿意擔些風險,卻直了腰桿,站在社會的中上層,活得更有尊嚴?”
蘇世昌本就是容易熱的年紀,又是個男人,氣方剛的,自然想都不用想,一拍脯:“自然要活得有尊嚴。人生在世,不在于活多長,而在于活得有沒有意義。跟狗似的茍延殘,那有什麼意思?”
蘇玉畹笑著點點頭:“我也正是如此想,所以才選擇這樣做。”
蘇世昌若有所思,心里已基本明白蘇玉畹想的說的話了。
“當然,當初我也沒想那麼深,只是二叔要奪咱們的家產,我茫然四顧,發現竟然沒有任何人能幫咱們。我就在想,被他奪了家產,那咱們不如賭上一賭,看看陳家人的人品呢。
所以我就上徽州來了。還好,舅祖父和舅祖母雖然也看重利益,但咱們這點家業,似乎還沒放在人家眼里;而且舅祖父念著咱們親祖母的份上,愿意幫咱們。于是我又想,家搬來了,茶園不挪過來,有什麼用?就算舅祖父愿意幫咱們,但鞭長莫及,二叔要在休寧做手腳,他可能也沒辦法。”
偏我又有個想法,覺得所有的茶葉都能制松蘿茶,結果試了一試,就功了。在這樣的況下,眼看著等別人一發現這個時,外邊的好茶園價錢就飛漲,我怎麼舍得放過這機會,于是就買了茶園。買了之后又覺得不穩妥,干脆拉上了陳家。本還想如何想個辦法把邢家也拉進來呢,沒想邢家主就找上我了。于是就弄了如今的局面。”
蘇玉畹說到這里,笑了笑:“至于你說的那些,真沒那麼危險。陳家人的品行如何,邢家人的品行如何,在當初與他們合作前,我就看得清清楚楚了。人品不靠譜,利益目的總靠譜吧?知道他們只想借著咱們的手買茶園賺些銀子,獲些利益,你說的那些危險就降到很低了。
人家是可以謀奪咱們的家業,但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他們走到如今,擁有這樣的地位,很不容易,而一朝不慎,就滿盤皆輸。有些事,做過了,總會留下痕跡。邢知府和舅祖父只要呆在這個位置上,再如何會做人,也是有政敵的,有些人眼睛盯著他們,恨不得將他們拉下來自己坐上去。所以他們也會小心謹慎的保全自己,不會做蠢事。”
而謀奪我們的家業,就是蠢得不能再蠢的事了。他們謀奪家產的目的是什麼呢?無非是為了銀子。可跟我合作,不他們不用擔著商戶的頭名,每年還有銀子分紅,而且這些產業還完全不用他們心,我就等于是他們家的大管事。我的能力是他們認可的,他們之所以跟我合作,也是因為發現我有眼有魄力,能賺錢,而且往后有可能賺更多的錢。是殺取卵,還是養著這只會下金蛋的,有點腦子的人都會知道如何選擇。”ωWW.166xs.cc
抬起頭,看向蘇世昌:“所以,安心啦,咱們不會有危險,你盡管放心。”
蘇世昌聽到姐姐的這番分析,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雖然他也知道姐姐比他聰明,這些問題姐姐絕對考慮過。但不問清楚,他終歸不放心不是?如今就好了。
“姐,那如今大皇子派和三皇子派在這里爭奪茶園,會不會影響咱們?他們的權利比邢知府和舅祖父大,如今徽州附近的好茶園又盡數掌握在咱們手中。要是三皇子發現自己上了當,跑來咱們把茶園賣給他,邢知府和舅祖父為了保住頭上的烏紗帽不敢說話,那咱們豈不是危險了?”蘇世昌又問。
他是知道安瀾對他姐姐有意的事的,如果盯上他們茶園的是大皇子一派,他本就不擔心。可現在是三皇子一派,他就有些心神不寧。
“我再問你,當初咱們在這邊買茶園的初衷是什麼?”蘇玉畹不答反問。
蘇世昌一愣,答道:“當然是為了賺錢呀。”
“那不就結了?”蘇玉畹一聳肩,“既是為了賺錢,那跟松蘿山上的茶園一樣,只要鎮北候出得起價,我把現在徽州府這邊的茶園賣掉又如何?為什麼要死抱著這些東西不放呢?一旦我賣了茶園,鎮北候還會盯著咱們不放嗎?跟咱們小老百姓為難,好把把柄遞到公子手中,鎮北候也沒那麼笨吧?”
一句話,就把蘇世昌的擔憂說沒了。
“姐,你真厲害!”他由衷地贊嘆道。
蘇玉畹笑了笑,算是接收了弟弟的夸贊。
“所以說,凡事,你只要往利益方面想,那就對了。不管是誰,他做事的原則,都是對自己有利而無害才行。害人命,謀奪家產,這樣的事聰明人就不會去做。讓這人為自己所用,用他的產業為自己賺錢,這才是厲害的上位者。”
蘇世昌心悅誠服地點點頭,旋即他又郁悶道:“也不知二叔那腦子是怎麼長的,非就盯上了咱們家不放。”
蘇玉畹鼻子里冷哼一聲:“我以前也沒發現他這麼笨。只要腦子好使一些,就應該知道,跟在咱們后面買茶園,再一起依靠在舅祖父的羽翼下,那才是興家之舉。說到底,這人不腦子笨,還眼瞎,總覺得咱們孤兒寡母的好欺負,這便宜不占白不占。”
說到這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看向蘇世昌,正道:“你是蘇家男丁,這件事,你今兒個不提,我也是要找個機會跟你說的。我原想著,怨怨相報何時了,所以他搬家到徽州來,要買茶園,我也不計前嫌的打算幫他了。哪知道是個白眼狼,又私下里使些下作手段。
為了給他個警告,我便讓舅祖父出手懲治他,他茶園被毀、茶棧被燒,就是舅祖父的手段。饒是這樣,他還不消停,如今又想借鎮北候這把刀來殺人,使錢鎮北候手下的人盯上咱們的茶園。”
雖說這次咱們及時斷尾求生,賣了茶園保全了自己,但放著這麼一條時不時就出來咬人一口的蛇,我實在是不舒服。老挨打,不是我的格。我打算出手,把二叔直接打趴下。對此,你有什麼意見?”
這件事,一直就想做了,只是想著蘇長亭是蘇家人,又是長輩,要是不跟蘇世昌商量一下就做了,往后被弟弟埋怨,不值當,因此才暫時按捺下來。
“姐姐,你以前教過我的,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蘇長亭早就不把咱們當他們晚輩了,咱們又何需手下留?把他往死里懟吧。大不了看在祖父的份上,他家的孤兒寡母,咱們每年出些銀子養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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