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姐,我知道了。”蘇世昌用力點了點頭。
他們是坐在馬車上,車外有行人,并不是說機話的好地方。雖說吳正浩選的小巷子走,行人比較,馬車跑得比較快,別人不大容易聽得見馬車里的人在說什麼,但蘇世昌還是把聲音得極低,就差沒湊到蘇玉畹耳畔去耳語了。
蘇家來的時候是乘三輛馬車過來的,本應是殷氏與蘇玉畹帶著兩個丫鬟一輛,蘇世昌和蘇世盛帶著小廝一輛,后面一輛跟著些丫鬟婆子,可因蘇世昌要跟姐姐說話,就把他的小廝安排到了后面跟婆子坐一起,丫鬟們則全到了殷氏那邊去了。
現在蘇世昌跟蘇玉畹坐一排,蘇世盛則坐在他們對面。他只見哥哥正跟姐姐低語,外面馬蹄聲和車聲響起來,讓他完全聽不見哥哥在說什麼,只見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極沉穩的姐姐,聽到哥哥的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哥哥,似乎哥哥的話十分讓驚訝。
他忍不住湊近去問道:“哥,你跟大姐姐說什麼呢?”
蘇世昌看到姐姐吃驚的表,本心里十分得意,見弟弟湊過來,說話還大聲,唯恐引不來路人的注意似的,他一瞪眼睛,揮手道:“去去去,大人說話,小孩兒別湊熱鬧。”
蘇玉畹就角搐。這小屁孩兒,分析些有價值的事,就得意這樣,說什麼小孩子,他自己也不過比蘇世盛大半歲。
這年紀的男孩子,最是熱好,走路的時候都忍不住要你捶我兩下,我踢你一腳呢,聽到哥哥說這話,蘇世盛忍不住就腳輕踢了蘇世昌一下,蘇世昌哪里肯罷休,屁一挪就坐到蘇世盛邊,摟住他的脖子就想去撓他,兄弟倆一下子你來我往地上演了一出武行戲來。
“行了,你倆真是。”蘇玉畹十分無語,不過看到兩個弟弟親無間,似乎極好,倒是十分欣。
蘇世盛是跟蘇世昌鬧慣了的,一時沒想著大姐姐在這里。聽到這話,他作僵了一下,趕坐直了,不敢再鬧騰。
蘇世昌威脅地看他一眼,又坐回到蘇玉畹的邊,在耳邊低語了幾句:“姐,你看他那傻樣。”
蘇玉畹忍不住笑起來,出手了蘇世昌的頭,道:“你這是做哥哥的樣子嗎?”
蘇世盛坐在對面,睜著大眼睛,看看蘇世昌,又看看蘇玉畹,不知這兩人到底在說什麼。
蘇家人的長相都不錯,蘇玉畹是接了父母的優點,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蘇世昌和蘇世盛則更偏向于蘇長清一點,兄弟倆有五、六分相像。十二歲的蘇世盛臉上還有些嬰兒,眼睛大大的,皮又白皙,此時看著兩人,長長的眼睫撲閃撲閃,看得蘇玉畹忍不住也手了他的頭,還在他白的臉上掐了一把。
“姐……”蘇世盛看著蘇玉畹,眼睛滿是歡喜。
他跟哥哥打小長得可,小時候每次跟著大人出門做客,都被那些心泛濫的中老年婦掐臉頭,煩不勝煩,平日里是最討厭別人這樣弄他的。現如今他大了,又一副大人模樣跟那些掌柜、管事討論著茶園大事,有時候還會板起來訓斥做事不妥當的管事幾句,就覺得自己是大人了,更討厭別人他頭掐他臉。
可不知怎麼的,現在被自家姐姐也來這麼一下,他竟然沒有一點討厭的覺,反而滿心歡喜,真心希姐姐能常常這麼親昵地對待自己。
蘇玉畹看看哈哈大笑十分孩子氣的大弟弟,再看看跟小狗一般用漉漉的大眼睛孺慕地看著自己的小弟弟,心里暖暖的,只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黃家離蘇家本就不遠,這麼一鬧騰,就到了家門口。一行人進了門,殷氏知道兒事多,便也不管他們,叮囑了一句“顧著,別太累著”,便回了自己院子。
蘇世盛見哥哥仍然膩在姐姐邊往院里走,就知道他們還要繼續馬車上的話題。既然沒邀請他,想來這些話還不宜讓他聽。他嘟了嘟,拱手跟姐姐告別,回自己院子去了。
小廝是不能進院的,此時蘇玉畹姐弟倆邊就還剩下立春和谷雨兩人,并無外人。蘇玉畹看著蘇世盛遠去的背影,含笑對蘇世昌道:“看到你們兩人的一如小時候一般好,我就放心了。”
蘇世昌撇了撇:“誰跟他像小時候一般好?因為他姨娘的關系,他現在小心思多著呢。不過好在還知道好歹,并沒有偏向他姨娘而對咱們心生怨懟。他要是以后對不住咱們,看我怎麼收拾他。”
蘇玉畹詫異地看向了蘇世昌。
蘇世昌被看得不自在,扭過頭去:“反正在我心里,你跟娘才是最親的。盛哥兒那里,我總得留一份心思。”
蘇玉畹心,嘆道:“昌哥兒,你長大了,長大人了。”
蘇世昌沉默了一會兒,揚了揚眉:“人總是要長大的,長大了好。”
姐弟倆便沒有再說話,一路回去了蘇玉畹院子。
坐下來上了茶,蘇世昌這才接著前面的話題:“姐,如今徽州是這樣的局勢,咱們怎麼辦?”
行商的人,不能一味地只知道賺錢,多還需要知曉一些朝堂政事。否則,不生意做得不安穩,沒準還會在未知的況下落朝堂紛爭的漩渦中,被人吃得連渣子都不剩。
如今蘇世昌能有一定的政治嗅覺,那真是祖上保佑了。
幸虧有這種政治嗅覺的不是蘇世盛,而是蘇世昌。
蘇玉畹腦子里這種想法一冒出來,自己都被嚇了一跳,隨即,的角出自嘲的笑容來。
可見,在心里,跟蘇世昌一樣,是做不到把不同母的蘇世盛與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一般看待的。
凝了凝神,道:“你知道當初我為何將家搬到府城來,又為何明知陳家人更看重利益,仍跟他們攪在一,還千方百計地跟邢家結陣營嗎?”
“為什麼?”蘇世昌神一振。
姐姐聰明,他也不笨。自打接家中生意以來,他心頭也漸漸產生了疑問:姐姐一下子把家業擴張得這麼大,自家又沒有基,那豈不是很危險嗎?不說別人,是陳家,如果他們起了貪念,在蘇家使些什麼手段,蘇家本連毫的抵抗都沒有,就直接敗落了,而蘇玉畹這段時間置下的若大產業,就落到了陳家人手中。
跟邢家扯上關系,那也不保險。陳家一直想結邢家,如果起貪念的是邢家,那麼陳家不不會阻止,反而會為馬前卒,為邢家沖鋒陷陣,好給邢家遞上自己的投名狀。邢知府是知府,陳明生是通判,兩個一起做個局給蘇家,那蘇家真是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每每想起這些,蘇世昌就覺得姐姐不應該折騰,好好守住祖父和父親留下來的產業,也就夠了。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好。
可轉過頭來,他又覺得姐姐這種做法再正確不過了。
看看大皇子和三皇子紛紛派人到徽州來買茶園,就可以看出朝庭在這方面絕對有大作。而姐姐又是最早發現其他地方也可以制松蘿茶的。占著這樣的先機與優勢,不趁機把產業做大,那還等什麼呢?
人一輩子短短幾十個春秋,這樣的機會放過了就不會再遇上了。能做出一番事業,趁機擴大自己的事業與影響力,為什麼不做?不做,等看別人做時,自己捶頓足都不足以表達心的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