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來，他又拱手對立春道：“多謝立春姐姐。”

立春見這母子二人態度都極真誠，便笑著回了一禮：“三爺不必客氣。姑娘那里還有事，奴婢就先告辭了。”說著欠離去。

蘇世盛轉對孟姨娘道：“姨娘，你也瞧見了，姐姐是真心對我好，母親又是可親的，哥哥在外頭一直維護我，有什麼不懂的也會教我。你盡可放心，只安心過日子，可別再折騰了。”

“嗯，我知道了。”孟姨娘拉著兒子往院里走，問了幾句他在外頭茶園的況，見除了素綾，周圍再無旁人，便低聲問道，“那袁姨娘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知道麼？五姑娘既然在這兒，沒道理一個人留在休寧吶。”

這件事，一直在心底。可問過殷氏，殷氏還未說，黎媽媽就搶先說袁姨娘要為兒祈福，已住到廟里清修去了，又提醒說不許在五姑娘面前提及袁姨娘。當時黎媽媽那警告的目，孟姨娘至今還心有余悸。

黎媽媽在蘇玉畹面前是什麼樣的面，是一清二楚的。這會子黎媽媽既守在殷氏邊，想要拿話套殷氏的話都不了，這樣的心思，現在是一點也不敢。

只是，跟袁姨娘兩個妾相多年，雖沒有什麼，但對于袁姨娘的格與為人，卻是十分清楚的。要說袁姨娘在家里吃齋念佛，是相信的。但要說袁姨娘為著祈福，就放著兒不管，跑到廟里去清修，是完全不相信的。而且黎媽媽那樣子，明顯不許提及這個人，這就很反常了。

看來，袁姨娘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心里裝著這件事，又剛回府，不敢素綾去四打聽，唯恐惹了殷氏和蘇玉畹不高興，又把送回莊子上去。只是心里如同貓抓了似的，地想知道答案。這會子好不容易有個與兒子說私房話的機會，自然要問一問。

蘇世盛沉下臉來：“這不關你的事，你好好過你的日子就，別人的事，母親和姐姐不說，你就去打聽。這對你沒什麼好。”

袁姨娘看著兒子的臉，不由得怔了一怔。

以前，蘇世盛年紀還小，家里也沒給他什麼委曲，去學堂上個學，都有蘇世昌這個做兄長的護著，子未免有些簡單天真。可這一年來，先是父親去世，后來親娘又被送到莊子上去，他被蘇玉畹帶在邊教導，又獨擋一面地打理生意，跟那些掌柜、管事學習，這一連串的變故，讓他迅速長起來。

以前的小小年，如今長高了許多，結也明顯了，聲音也從以前的兒時的尖細變了略帶低沉的雄渾，再加上他的氣質變得比以前沉穩許多，竟然已有了小小男子漢的模樣了。

而以前，他是萬萬不會這麼跟孟姨娘說話的。即便孟姨娘做了什麼錯事，他也只會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哀求而無奈地著孟姨娘。

現在，他皺著眉，板直，目犀利，表嚴肅，這樣的目下，孟姨娘有一瞬間產生了錯覺，就好像面前站著的人是丈夫蘇長清那般，竟然產生了畏懼退的心理，膝蓋一，差點就跪了下去。

跟在孟姨娘后的素綾原先總想著做些什麼，好引起爺的注意，剛才走路時就不停地往蘇世盛邊湊。這會子卻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一步，拿著手帕的手不安地絞了一絞。

蘇世盛的目從孟姨娘上移開，朝素綾掃了一眼，淡淡地開口道：“姨娘你既然回府了，邊只有個素綾是不行的。我明兒個就去稟報姐姐，讓給你多派一個婆子給你使喚。”說著抬頭看了看前面，“你院子快到了，沒幾步路，我就不送你了。”話聲剛落，就很干脆地轉離去。

孟姨娘著兒子那拔的影，久久說不出話來。

“姨娘，剛才爺那是……”素綾話說到這里，就問不下去了。

蘇世盛剛才那眼，明顯帶著不滿。

淚意涌了上來，一滴滴地落到手里握著的絹子上。

一心一意想做蘇世盛的姨娘。可如今爺對不滿，這個愿不是要破滅了麼？

“唉，兒大不由娘。”孟姨娘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回過神來，看了素綾一眼。

知道素綾的想法，原先也是這麼打算，也這麼跟素綾許諾的——只要回了府，一定讓素綾為蘇世盛的姨娘。可這一會兒，對這一點不確定起來。

以前兒子對的話還是聽的，可剛才那一幕，總讓覺得兒子是主，即便是蘇世盛的親娘，卻也永遠是仆，在他面前是沒地位的，是必須要聽他的話的。否則，就沒好日子過！

他……真長大了。

地想。

雖然是冬天，但今日正逢十五，天上的月還是亮的，可這會子卻遇上了云層，躲進了云里，天一下子暗了下來，素綾手里提著的那盞燈籠便顯得更為明亮。

“走吧，回去。”孟姨娘抬頭了天，對素綾道。

素綾應了一聲，扶著孟姨娘，回了小院。

蘇家這個宅子比較小，院子本就不多，蘇玉若從休寧上來就住了殷氏旁邊的那個閑置的院子；孟姨娘回來時，后宅已沒安置。而雖是蘇世盛的親娘，但作為后宅婦人，沒有住到外院去的道理。

黎媽媽無奈之下，只得收拾出蘇玉畹院子旁邊以前用來接待掌柜的小院。這個小院本就小，也就是一明兩暗三間屋子，中間做客廳及飯廳，兩邊屋子住人，住孟姨娘主仆正好合適。

但黎媽媽畢竟是下人，殷氏又不管事，沒回過當家的蘇玉畹，黎媽媽也不好擅自安排人去伺候孟姨娘，便將這事跟孟姨娘和蘇世盛解釋了，等著蘇玉畹回來再做決定。

孟姨娘雖說用一個下人覺得沒面子，但院子小，覺得有素綾伺候也就夠了。主仆兩人在莊子上不就這麼過來的麼？那時還沒人做飯和洗呢。這會子這些雜事都有人做了，便連打掃衛生都有婆子來管，素綾只需端茶倒水，再去廚房提飯就可以了，實沒什麼事要做。

現如今主仆兩人回到狹窄的小院，想想蘇世盛說要請蘇玉畹派個婆子過來，心里就地發悶。

蘇玉畹派來的，定然是厲害的婆子，就是來監督們兩人的。而這個提議，竟然是蘇世盛提出來的。想想這個就人悶。

“睡吧。”進到間，孟姨娘了服取了首飾就無力地倒在了床上。

素綾將的服折好，默默地退了出去，走到門邊著漆黑的夜，目深沉。

一夜無話。

如今一家子人都在家，殷氏第二日便大家一起過去那里吃飯。孟姨娘是早早就過去請安，順便伺候殷氏起床的，這會子殷氏便喚一起坐下：“都是一家人，你又是盛哥兒的親娘，那就別分什麼尊卑了，一起坐下吃飯吧。”

“這怎麼行？奴婢伺候您吃過飯了再回院里吃。”孟姨娘輕瞥蘇玉畹一眼，笑著推道。

蘇玉畹卻是裝作沒看到的眼神，自顧自地坐下來，向蘇玉若輕聲詢問是否睡得好。

有些人，給點就燦爛，孟姨娘絕對是屬于這一類順桿子爬的。昨晚施恩就已可以了，今兒個要是再給個梯子，可不得爬到天上去？施恩太過可不是什麼好事，還是悠著點，慢慢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