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黑得早，徽州府的城門會比夏日里早關閉小半個時辰。

“不用再等，咱們喬裝，馬上就走。”蘇玉畹起換了服，又吩咐幾個丫鬟，“你們也趕換了。”

幾個丫鬟照著蘇玉畹的吩咐，也開始裝扮起來。

“姑娘，他們會不會在半路上攔截咱們？”為護衛兼丫鬟的谷雨，最為擔心的就是蘇玉畹的安全。

“一來，咱們走得急走得突然，他們自然猝不及防；二來，鎮北候顧忌著三皇子的名聲，肯定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強搶民的事來。只要咱們今天進了府城，不在外邊留宿，就沒事。”

蘇玉畹算無，幾個丫鬟對是極為信服的。就是蘇玉畹說天上的太是方的，們也絕對會認真思索一番，太為何會變方的了。所以蘇玉畹說沒事，們就堅信沒事。

早在立春送趙太太出去之后，就拐了個彎去告之了吳正浩和阿九一聲。此時們打扮好到了后門，便見吳正浩也喬扮一個老頭兒的模樣，手腳地在那里等著了。而他趕的也不是蘇玉畹慣常乘坐的馬車，而是一輛外表十分普通的騾車。

為了穩妥起見，們要離開的消息，除了許媽媽，蘇玉畹誰都沒告訴。安許媽媽道：“留你在此，也是沒法。一會兒三太太就會過來，趙太太那里也不知會出什麼妖娥子。們都知道你是我的管事媽媽，有你在這里，們就不會起疑心。”

“姑娘，您放心吧，老奴雖不像立春們那麼機敏，但這點事還是沒問題的。一會兒三太太或是趙太太再派人來，老奴會把們打發走的，就說您喝了藥才睡，又放了話說誰也不許打擾，保準將你離開的消息捂到明天。”許媽媽拍著脯保證道。

立春四個丫鬟太能干，又極為蘇玉畹的信任。所以蘇玉畹邊的事許媽媽幾乎不上手。們做奴婢的，最怕的就是得不到主子的重用。雖說蘇玉畹從沒有將從邊調開的意思，但許媽媽還是沒有安全。這會子能被派上用場，心里竟然十分激，正等著好好表現一番呢，哪里會不用心做事？

許媽媽以前跟在殷氏邊時，在能力上確實欠缺一些。而被換到蘇玉畹邊后，也不知是了立春等人的刺激還是怎麼的，幾次吩咐辦的事，都辦得極好，對于的話，蘇玉畹也還是確信能做到的。

當下又叮囑了幾句，便領著扮婆子的立春和夏至出了后門，上了吳正浩的馬車。至于谷雨和霜降，早已扮男子模樣，一個翻墻出去，在街角等著了；另一個則披了一個護院的披風，牽了一匹駿馬，直接從后門出去。至于阿九，早在得到立春吩咐之時，就已騎馬跑出去了。他要在城里轉一轉，看看后會不會跟著尾。如果沒有，一會兒就會到城門外匯合。

在離開前，蘇玉畹給大方大師留了一封信，吩咐許媽媽，待明日再遣人送到山上去。

本來打算賣掉炒茶方，把銀子分一半給大方大師，他用來修繕寺廟也好，或是做別的，都隨他的意。只是現在鎮北候想不花一文錢就人財兩得，君子不立危墻，自然得避其鋒芒，直接離開回徽州去。府城有邢知府和陳明生在，鎮北候就沒有那麼肆無忌憚，也就相對安全了。

大家以前也常玩喬裝打扮的游戲，早已配合默契。一盞茶功夫之后，走得慢的蘇玉畹的騾車和騎馬走得快的谷雨、阿九就在城外上了。吳正浩將騾子換下，套上駿馬，谷雨和霜降一起上了車，阿九仍是喬裝打扮，騎著馬跟在馬車后面，另一匹馬則備著。至于那匹騾子，則給了城外開茶肆的人，一會兒許媽媽就會派人來取。

當幾個匯聚妥當往徽州方向趕的時候，趙太太還在隔壁秦氏的屋子里，苦口婆心的讓勸蘇玉畹給鎮北候做妾。

秦氏卻是不肯：“夫人您說的這話實在我為難。我們那位大姑娘的脾氣，夫人您是不知道，那真是又臭又，便是的二叔、三叔都能頂撞，只要拿定主意，就是徽州那位舅祖父勸了都不聽，更何況是我呢？我在眼里，不過是個可憐的宅婦人，我說的話，心好了聽一聽，只當微風拂過；心不好了，能立刻起就走，本不會停下了理我一理。夫人您這是太高看我了。”

“這怎麼可能？”趙太太雖說剛才在蘇家大房被蘇玉畹頂撞得不輕，氣的半死，但仍想像不出有哪個人能強到這個地步。只以為秦氏在找借口，不停地又勸道，“再怎麼說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就算再能干，又能能干到哪里去？尤其是親事，那還不得聽你們長輩的？就算不聽你的，總該聽母親的吧？你說服不了，完全可以上府城去找母親，把這門親事好好跟說說。這門親事不說別的，對于蘇姑娘的弟弟那是大有好的。有了鎮北候做姐夫，他還不得在徽州這塊地界里橫著走？只要他們母親不糊涂，就一定會同意這門親事。”

世人都重視兒子，至于兒，都是用來聯姻為家庭服務的。只要能對兒子好，就算是做妾又怎麼樣呢？在趙太太看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蘇玉畹的母親不會不同意這門親事。只不過路途遙遠，自己個又懶得彈，能在這里就辦好的事，那就不必跑那麼一趟，這才找了秦氏來說。

趙太太不清楚，秦氏卻是知道殷氏和蘇玉畹母兩人在家里是個什麼地位的。可以說，蘇家大房如今就是蘇玉畹的一言堂，說什麼就是什麼，殷氏也好，蘇世昌也罷，都不會有任何異議。就算去府城，到頭來只能一鼻子灰，倒還蘇玉畹對恨之骨。

再說，勸蘇玉畹做妾，對蘇世昌是有好的，可能落得了什麼好？要是有兒子倒也罷了，兒子也可以借著厚著臉皮私下里鎮北候一聲姐夫，能被提攜提攜，到京城里見見世面。可沒有兒子，只有兒。蘇玉畹給人做了妾，就算是鎮北候的妾，也要被人詬病的。到頭來兒的親事，沒準就被影響了——有個做妾的姐姐，誰愿意娶妹妹呢？這世道，妾就是妾，除了皇帝的妃子，其余的都是下賤的玩意兒，要被所有人看不起的，連帶著親戚都要沒臉。

所以，是萬不可能勸蘇玉畹去做妾的。

趙太太卻沒有眼力界兒，見秦氏不作聲，還以為是舍不得路費，猶豫了半天，這才跟割了心肝似的，開口道：“這樣吧，你去府城的花費，我們縣衙包了。你看看你什麼時候？”

趙縣令是寒門出，十年苦讀才考上了同進士，被派了個縣令的職。原先在別做縣令，后來好一番走門路，這才被派到了休寧這個好地方來。也因此趙太太的出也不好，夫妻兩人把一個銅錢看得比天還大。能讓趙太太說出這番話，已是下了本了。就指著丈夫能升發財，帶去京城里福呢。

秦氏詫異地看了趙太太一眼。不知道這位縣令夫人是真傻還是假傻，怎麼聽不懂人話呢？

們夫婦倆還得在這休寧縣里生活，可不敢像蘇玉畹那般不給趙太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