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谷雨心里著急。

“就說我了風寒，不敢過府去叨擾夫人，以免過了病氣。”蘇玉畹道。

雖說避而不見也只能是權宜之計，可如今也只得如此了。

立春立刻鋪紙磨墨，看著蘇玉畹寫了回帖，小心吹干了封好，遣霜降去縣衙送了帖子。

趙縣令滿以為這件事輕而易舉，沒想到蘇玉畹竟然這麼不給面子。早上還去了茶樓簽契約，可不過隔了半個時辰的功夫，就說病了，誰信呢？

“這小娘皮！”他恨恨地把帖子往桌上一摔，轉過背著手在屋子里來回踱步。

師爺便給他出主意：“候爺也沒說這事立時就要辦。大人以夫人的名議，派個婆子帶著郎中，再拿了藥上門探病。那蘇姑娘既是裝病，定然被打個措手不及。到時候郎中請了脈看了病，言明無礙，更不會傳染病氣。婆子又再三說夫人有要事相商，請明日上門一敘。那蘇姑娘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經這麼一穿再一威，難道還敢賴在家里不出門嗎？”

“好主意，就這麼辦。”縣令輕拍桌子，喚了一個能干的心腹婆子來，將這事細細地代了一遍，又去請縣城里最好的郎中，還特意吩咐，“與蘇家慣的郎中不要請，免得抹不下與蘇家的而出差子。”

婆子領命而去。

可大半個時辰之后，就回來了，原先的躊躇滿志變得臉灰敗。

稟道：“小人領著郎中去，那蘇家姑娘已臥病在床上了，滿屋子的藥味兒。老奴帶去的郎中自然是照著老爺的吩咐，無論蘇姑娘有沒有病，都一律說無病。卻不想那蘇姑娘的丫頭極為厲害，完全沒有顧及老爺份的意思，指著郎中就大罵他是庸醫，說家姑娘都難這樣了，還睜著眼睛說瞎話，說家姑娘沒病。又嚷嚷著要去府城找家舅祖父，讓他派人去請府城的郎中來給蘇姑娘看診。”

縣令的臉難看起來。

蘇玉畹那位丫鬟的言下之意，是要請陳明生來為做主了。

看來想兩頭討好是不可能了。

陳明生不過是同進士，又沒有什麼背景，做了一輩子也只做到正六品的位置上，與如日中天，即將登上太子之位的三皇子一派一比，那簡直是天壤之別，應該如何選擇，縣令連考慮都不用考慮。

但蘇玉畹是鎮北候看中的人，以后嫁鎮北候府，沒準就因能干和貌而寵。到時候撒個兒，鎮北候還會想到他這個縣令今日為他做的事嗎？估計為了博人一笑，直接把他縣令之職給撤了，讓他回家種田去也有可能。

所以，蘇玉畹是萬萬不可得罪死的。

思來想去，他轉回了后宅，將事一五一十地跟夫人劉氏說了一遍，道：“鎮北候千方百計想見蘇姑娘一面，我估計是要親眼確認一下蘇姑娘的容貌如何，同時也讓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一個年輕英俊的候爺，事更容易辦。畢竟蘇姑娘三番五次拒絕，子怕是個烈的，也沒想著要嫁給鎮北候府。”

如今在家里死不出門，咱們又不能帶著候爺闖蘇宅，即便咱們想，恐怕候爺也不會自降份做這種事。所以沒辦法，只能你出馬，去蘇府探一探病，將鎮北候的況跟蘇姑娘一下。”

那蘇家三太太前段時間因為庶子立嫡的事跟丈夫鬧得十分不愉快，你也可以去拜訪一下，讓從旁邊說合說合。你可以許諾，如果能勸得蘇姑娘出來見上候爺一面，就允一個請求。只要在我能力范圍之又不違反原則的，我必讓心想事。”

“是，妾知道了。”劉氏溫地道。

是個典型的宅婦人，相夫教子，最是賢惠。

沒多耽擱，換了出門的服，帶了個婆子和一個丫鬟，就出門往蘇宅而去。立春接到守門的婆子來報，說縣令夫人來了，跟坐在屋子里看書的蘇玉畹對視一眼，兩人都十分無語。

“讓進來吧。”蘇玉畹放下手里的書，將頭上的銀簪子取下，又了厚實的外裳，在谷雨的服侍下躺回床上去。

立春代蘇玉畹出門去迎接，霜降放下帳子，又手給蘇玉畹掖了掖被子，一邊嘀嘀咕咕地道：“這些人還有完沒完？怎麼就不消停呢？那鎮北候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執意讓我們姑娘出門，除了謀算姑娘，還能有什麼打算？左右是不懷好意。”谷雨道。

夏至端了藥進來，在屋子里晃了一圈，然后將藥倒到了旁邊種蘭草的花盆里，只剩了一點點藥底兒在碗里，再將碗放到了蘇玉畹的床頭。ωＷＷ.166xs.cc

谷雨用力拍了的背一下，低聲罵道：“作死呀，你就不能倒到外邊去？那蘭花非得給你弄死不可！”

夏至笑嘻嘻地道：“倒到外面，這屋子里哪兒來的一子藥味？”

谷雨瞪了一眼，聽得外面有靜了，便閉了趕站到床邊。

夏至和霜降也各就各位，臉上出一副擔憂的神，屋子里一下變得寂靜起來，唯有床上的蘇玉畹時不時發出一聲咳嗽。

不一會兒，立春就挑了簾子，對屋里稟道：“姑娘，趙太太看您來了。”

谷雨忙起，迎了出去，笑著對劉氏道：“我們姑娘說，勞大人和太太記掛，著實不安。屋里氣味不好，姑娘也怕過了病氣給太太，不敢將太太往屋里讓。太太不如在外間或隔壁小廳里喝喝茶？”

劉氏既然來了，哪里肯就這樣被打發了。而且家老爺也說了，蘇姑娘八是裝病，這過病氣一說，可是沒有的事。

溫溫地笑道：“我們老爺說，他當初到徽州來任職，多虧通判大人多番照拂，才能在這里立住腳。姑娘既是陳大人所看重的小輩，那就相當于我們的兒似的。如今孤一人在此生了病，我們要是不過來關照關照，寢食難安。這天底下也沒有兒生了病，父母還怕氣味不好、過了病氣，不進屋去探的。姑娘且讓一讓，我進去看看蘇姑娘。”

谷雨臉上便出了為難之，一邊退開子讓劉氏進了外間，一面朝里屋去，似在等蘇玉畹示下。

不一會兒，夏至出來了，對劉氏道：“我們姑娘說，太太如不在意，請在外間坐坐。”

一般來說，病人如此堅持，探病的人再關心也不好再說什麼，順水推舟就在外間坐了。反正里間與外間也只用了一個雕花屏風給隔了，再拉了簾子，只隔斷了視線，但屋里屋外說話的聲音還是聽得見的。

可劉氏今兒卻是帶了任務來的，哪里肯就這麼罷休？沒理會夏至，直直地就往里間走去，里道：“我看看你家姑娘。”掀簾便進了里屋。

只見床前坐著個穿青褙子的圓臉丫鬟，見進來連忙起行了一禮，再轉扶起床上的人。而床上繡著纏枝蓮花紋的薄紗帳子放了一半，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一個人躺在床上，時不時還發出一聲輕咳。

見小丫鬟手，床上的人坐起來。大概是作太大了刺激，一時之間咳嗽聲愈發激烈了。

“姑娘。”劉氏后的立春了過來，走到床前為蘇玉畹順氣，而夏至則快手快腳地倒了一杯水，送到蘇玉畹邊，給喝了一口。

蘇玉畹這才平息了咳嗽，歉意地朝劉氏看來：“趙太太，您怎麼進來了？看過了病氣去，倒我心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