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當著韓嬤嬤的面說的，倒讓韓嬤嬤對殷氏的看法又變了——這殷氏看來也是個玲瓏通之人吶，否則又怎麼能當著的面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蘇玉畹卻知道母親本沒有心機在韓嬤嬤面前演戲，剛才說的那句話，確實是心中所想，是肺腑之言。著三十多歲了仍如孩一般心思單純的母親，不由在心里嘆了口氣。

陳老太太能派韓嬤嬤來教導母親，這自然是一件好事。不管怎麼說，隨著們在徽州府站穩腳步，進了陳家和邢家的聯盟，那麼這城里貴人們的宴會自有們蘇家的一席之地。母親待人接能從容自若，對而言自然是十分有好的，至不會有人因為母親的行事失當而侮辱了殷氏，看輕了蘇家。

但陳老太太的用意卻不是真的為蘇家好，仍盼著蘇玉畹嫁給安瀾，好為陳家的升發財鋪路呢，在這件事里藏著的私心，與為蘇家打算的好心相比，孰輕孰重可是不言而喻的。

但這些話，即便是背著韓嬤嬤，蘇玉畹也不好對母親說。殷氏不是一個能藏得住緒的人，要是聽了那話之后對韓嬤嬤口出微詞或搭不理，得罪了陳家，那真是再糟糕不過了。

蘇玉畹站了起來，恭敬地道：“母親說的是，舅祖父和舅祖母一片護之心，玉畹從來都是不勝激。玉畹往后定然會報答舅祖父、祖母的一片心。”

韓嬤嬤趕過來扶了蘇玉畹坐下，笑著對殷氏道：“都是一家人，太太何必說這些見外的話？老太太要是在這里，定然要嗔怪你們了。”

這種話，說一遍就夠了，再多說就顯得太假，蘇玉畹便換了話題，問殷氏道：“安排韓嬤嬤住哪里？可收拾了地方？”ωＷＷ.166xs.cc

殷氏還沒說話，韓嬤嬤就道：“平日我就伺候在太太邊，看看哪個丫鬟的房間有空位，隨便安置個地方即可，不必特意張羅收拾。”

韓嬤嬤這話說的，是把自己跟殷氏邊的丫鬟婆子同等相待了。

“那哪行呢？”蘇玉畹一口否決，“嬤嬤您可是代表舅祖母來教導母親的，需得以師禮相待呢。我們要是輕慢了您，豈不顯得我們輕狂無禮？我們家如今住得局促，各的地方都不大，韓嬤嬤就點委曲，住到我院子旁邊的那小院里吧。那地方平常也沒人住，我人把它收拾出來，再拔一個小丫鬟去伺候你。”

小院面積不大，只有正常院子的一半大小，但好歹是個院子，不是一間半間下人房，給韓嬤嬤住正合適。雖是陳老太太派來教導殷氏，但說到底還是個下人。蘇玉畹要是真安排住到一個正兒八經地院落里去，反倒把抬得太高，自己作賤了自己。

韓嬤嬤見蘇家禮遇自己，很是高興。轉頭看看殷氏，見殷氏全無異議，一副全憑兒安排的樣子，便站起來朝蘇玉畹行了個禮：“多謝姑娘，老奴全憑姑娘作主。”

蘇玉畹回了個半禮，笑道：“既如此，我便人去收拾院子，韓嬤嬤你且陪著我娘坐一坐。”說著，帶著人出去了。

蘇玉畹手下的能干下人無數，收拾院子本不用。不過為了穩妥，還是派了立春過去看。隔不多久，立春便回來稟報，說院子已收拾好了。蘇玉畹過去看了一轉，見無一不妥，便派人去請了韓嬤嬤來，安排住下。

韓嬤嬤既來，黎媽媽自然要退居半舍，蘇玉畹怕心里不舒坦，特意了個時間黎媽媽過來，朝行禮道：“多謝媽媽為我籌劃。”

黎媽媽這麼個聰明人，又豈有不知請了韓嬤嬤來，自己就得從殷氏邊第一人落到后面去了。能在陳老太太面前說那樣的話，還不是為了蘇玉畹好？蘇玉畹自然得好好激黎媽媽一番。

黎媽媽慈地了蘇玉畹白里紅的臉頰，笑道：“我一生無兒無，把你當親生兒一樣。不為你籌劃，還能為誰？”

“那接下來這兩個月，就得委曲媽媽了。”蘇玉畹道，“要不，這段時間我把你要回到我邊來？”

“姑娘不可。”黎媽媽忙道，“這個一來太太和韓嬤嬤要多想，二來我跟在們邊，也可以學一學。到時候太太要是做得不當，我也可以提醒太太一句。”

跟在蘇玉畹邊多年，兩人同母，蘇玉畹早就跟說過，私下里沒人的時候，不必一口一個奴婢地稱呼自己，所以都是以“我”代稱。

蘇玉畹也知道這樣做不好，便沒再堅持。

第二日是要去邢府赴宴的日子。要是照著往常，要去這樣的地方赴宴，殷氏早在頭一天晚上就得糾結穿什麼服、戴什麼首飾好了，次日上午還得再折騰一通才行。要知道，殷氏是丈夫新喪的寡婦，自然要穿得比較素淡，但太過素淡又犯了別人的忌諱，這畢竟是上門作客，你穿一素白或灰黑，算怎麼一回事呢？豈不是給人添喪氣？再好脾氣的主家都要不高興。

可這一切，卻在韓嬤嬤發話的況下變得簡單起來。其實韓嬤嬤的審并不比黎媽媽強，但是陳老太太派來的，在殷氏的心里，說話的份量自然跟黎媽媽不同。因此韓嬤嬤給配了一紫檀繡淺黃纏枝花的小襖，松柏綠八步，既顯出白皙的皮，讓人顯得既然穩重典雅又年輕漂亮，同時又比較符合場合，不顯得太過素淡，但又沒有超出殷氏寡婦的份，殷氏一下就認可了這套，再不用像以前那般拿不定主意了。

韓嬤嬤來此，除了指點殷氏外，還帶了指點蘇玉畹的附加任務。打量了蘇玉畹一番見上著豆綠繡淺暗花上，紺碧繡了一排豆綠花紋子，竟然十分妥當，不由暗暗點頭，心里便輕松起來。

殷氏耳子，這樣的人也有好，那就是聽得進別人的勸告。所以指點就很容易。但蘇玉畹這種本極有能力的人，既強勢又自信，十分拿定得主意，別人的勸告就不一定能聽得進去。如今看看蘇玉畹的穿著打扮，再回想一下以前的妝束，竟然無不妥，韓嬤嬤本沒有指手劃腳的機會。不過韓嬤嬤自打在休寧起就與蘇玉畹好，后來又多次示好，倒不必借這個機會跟套近乎。蘇玉畹那里不用指點，倒落得輕松。

“走了走了，你怎麼還穩穩地在這兒坐著呢？”殷氏見蘇玉畹坐在窗邊，左手拔算盤，右手提著筆不時地寫著什麼，不由道。

蘇玉畹抬頭看了看天，又轉過頭去貌似看殷氏，實則了韓嬤嬤一眼，笑著起道：“這會子還早著呢，邢太太說了咱們午初過去，咱們提前一頓飯功夫到舅祖母那里就行。否則還得讓舅祖母招呼咱們，怪費神的。”

殷氏原本覺得要早點到陳府才不顯得失禮，可一聽蘇玉畹這話，又覺得有道理，訕訕的看了韓嬤嬤一眼，朝蘇玉畹嗔道：“偏你說法多。”

蘇玉畹那一眼和殷氏的這一眼，都被韓嬤嬤看在了眼里。也知道自己在這里，有些礙事了。人家母倆人在家里說話，還得藏著掩著的做樣子，換作是，那也得難。

這麼一想，決定從邢府回來之后，就每個時辰到點去殷氏面前伺候一兩個時辰，平日里沒事就呆在小院里做針線得了。的想法跟陳老太太一樣，這位蘇家大姑娘往后是有大出息的，只能在面前討好，可不能得罪了。要是討了的嫌，往后嫁了高門，自己這個作下人即便在陳府，日子也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