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口氣,這才給蘇長亭分析:“這也沒法。那茶園是縣令下令砍的,而且想來還是那通判大人的指使,我又不是天皇老子,一封人過去就人家縣尊大人自已懲罰自己,掏腰包給你賠償不是?就算他愿意掏這個錢,你敢要嗎?你是他治下的子民,命財產都在人家手上,得罪了他,雖說看在我的面子上,明面上他不敢怎麼的,但暗地里會做些什麼,那就不清楚了。你真要為了那兩上銀子把父母往死里得罪不?至于小混混,那就更怪不到他頭上了。人家已盡力去追查了,但人海茫茫,那三人又是沒腳的,天下之大,你縣尊大人到哪里尋找他們去?所以這件事,你真怪不得我不幫你。當初簽合約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我只能在我能力范圍幫你解決些麻煩。超出我的能力,那我就莫能助了。”
“是是是,是我心煩氣燥之下說錯了話,還請黃老板莫怪才好。”蘇長亭站起來拱手作了個揖,算是賠罪。
黃懷安擺擺手,示意他坐下:“坐,坐。話說開了,也就沒什麼了。”
蘇長亭見黃懷安確實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這才松了一口氣。
“接下你,你有什麼打算?莫非就這樣認栽了?”黃懷安問道,眼眸深邃。
提起這個,黃懷安的眼睛又紅了,咬牙切齒地道:“怎麼可能就這麼作罷?那小兔崽子,我非得給個狠狠地教訓才行。”剛才他在車上想了一路,要不是怕蘇玉畹壞了名聲影響他兒蘇玉凌的好事,他非得人半路把蘇玉畹擄去不可。
黃懷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心里卻把蘇長亭鄙夷得不行。
一家人,本應該互相扶持才對。前段時間蘇長亭到府城來,蘇玉畹可是賃了宅子給他們一家住,又人領著他四去看茶園。是蘇長亭非得盯著親人碗里的那塊,各種下作手段都使得出來。偏這些手段又劣又卑鄙,這才把蘇玉畹惹火了,落到現在這個地步。這樣的人,要不是公子下了命令,他連門都不想讓他進。
待蘇長亭走后,黃懷安便吩咐小廝:“派個人去跟著蘇長亭,看看他到底要對他侄做什麼。”
蘇家二房損失慘重,陳明生收到休寧縣令的信后,心里還是得意的,立刻人去給蘇玉畹通報了這件事。蘇玉畹一聽,吃了一驚,對于權勢二字也有了深刻認識。
雖說與陳家是合作關系,陳明生出手幫是應該的,但不能沒有一點表示。立刻立春收拾出了幾樣值錢的東西,看看時辰不早,陳明生想來已經從衙門里回來了,便領著丫鬟去了陳府。
“蘇姑娘,您來了?”陳家二門的婆子最是有眼力介兒的。知道蘇玉畹得了自家老太爺和老太太的看重,態度跟以前大有不同,一見蘇玉畹來了,就十分熱,迎上來就陪著笑臉道,“老太太、太太這兩天正念叨您吶。”
“有勞舅祖母、表舅母掂記。”蘇玉畹笑道,轉頭朝立春使了個眼。立春立刻從袖子里拿出一錠碎銀子,塞到婆子手里,笑道:“上回來正遇上大姑娘回娘家,老太太、太太不方便見客,我們姑娘進去后甚不自在。不知今日府上可有什麼客人不?”
婆子本來想賣蘇玉畹一個好,這回得了銀子,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將銀子收好,見左右沒人,低了聲音道:“我們家大姑爺來了,正求著大姑娘回家呢。”
“哦?”蘇玉畹一挑眉,問婆子道,“難道老太太和太太就這麼讓大姑娘回去?”
上一次來,陳盼兒不是還拿定了主意要和離的嗎?鐘家也限三日回婆家去。如今有多個“三日”了,鐘家不沒送和離書過來,鐘一鳴反而來了,想來是陳家使了什麼手段。
婆子搖搖頭:“里面正鬧著呢,還沒出結果。”
蘇玉畹眉頭蹙了蹙:“想來貴府這些事,也不方便我這外人看到。我還是明日再來罷。”
話聲剛落,就聽得外面一陣聲響,還有陳家下人行禮打招呼的聲音。蘇玉畹聽到下人們的是“老太爺”,猜想是陳明生從衙門里回來了,不由問道:“怎的舅祖父還沒回家嗎?”
往日這個時候,陳明生早已下衙了。蘇玉畹也正是特地選了這個時辰過來的。
“沒有。想來今日衙門事多。平日老太爺下衙也沒個準時候,遇上有事,就回得晚。”婆子說著,恭敬地避到一旁站著,低著頭垂著手不敢再多話。
蘇玉畹見陳明生已走進來了,知道今日想避回去已是不可能,只好迎了上去,給陳明生行禮:“舅祖父。”
“你過來了?”陳明生笑瞇瞇地道。
休寧那邊來了消息,他就猜到蘇玉畹這兩日會過來。
“我過來道謝的,多謝舅祖父幫我懲治壞人。”蘇玉畹現在跟陳明生已很悉了,這段時間也親近不,再不似以前那般客套,說話時態度變得十分親昵。
陳明生對蘇玉畹的親近的態度十分滿意,擺手道:“謝什麼,不過是吩咐一聲的事。”又指指里頭,“走,進去說話。”
遇到陳明生,蘇玉畹想不進去都不行了,只得跟著陳明生往里走,不一會兒就進了廳堂。
廳堂里果然黑坐了一屋子人,陳老太太坐在上首,姜氏、陳伯鴻等人分坐兩旁,陳盼兒倚在姜氏邊,紅著眼睛正低頭絞著手帕,時不時還用手帕抹一下眼淚。而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則站在屋子中央。看這架式倒像是三堂會審。
蘇玉畹便覺有些尷尬,腳步不由頓了一頓。
“坐。”陳明生指了指椅子,示意蘇玉畹坐下。他自己則走到上首,坐到了陳老太太旁邊,表嚴厲地看向那個年輕男子,看這樣子,顯然是家里人已去通知了他,他知道這位孫婿今兒過來。
立在老太太后的韓嬤嬤看到蘇玉畹的神,忙走過來拉了坐到趙氏下首,低聲解釋道:“這位是大姑娘的夫婿,來接回家。老太太、太太正跟他掰扯呢,表姑娘您且坐坐。”
蘇玉畹朝頷首,又遙遙對著陳老太太福了福,這才坐了下去。
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蘇玉畹抬眼看清楚站在堂上的那個男子的相貌,心里不由明白了陳盼兒為何會瞧上當時只是一個窮秀才的這位,而且不顧長輩的勸阻死活要嫁給他,婚后即便被欺負狠了,也能忍氣吞聲了。
這人穿著一襲月白長衫,長玉立,容貌清朗俊俏,氣質清冷高華。整個人往那兒一站,竟然如皎皎明月一般,毫遮掩不住自己華。即便眾目睽睽,陳家人都目不善地盯著他,他仍舉止從容,神自在,毫沒有做了虧心事的畏。
陳盼兒雖說容貌端正清秀,也算得中人之姿。但跟這丈夫比起來,就像地上的螢火與天上的星星一樣,不在一個層次上。
“怎麼著,我剛才說了那麼多,合著你沒聽見是吧?趕的寫和離書,我們盼兒也不用再被磨。”陳老太太看他這副清風明月的樣子,越發地氣悶惱火。
被陳老太太喝斥,鐘一鳴毫沒影響。他抬頭朝上拱了拱,不卑不地做了個揖,聲音清朗地道:“祖母,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門親。祖母為盼兒的親祖母,自然是盼著盼兒過得好的,何必口口聲聲說和離二字?我們夫妻,向來和睦;家母即便在生活習慣上跟盼兒有些不同,但也只是以教導為主,從不對惡語相向,何來磨一說?前些日子盼兒負氣而走,我母親氣惱之下才限三日歸家,目的也是為了我們好,并不是真想讓我跟盼兒和離。今天我登門接回去,心誠意真,還請祖母看在盼兒的面上,允我們夫妻二人私下里說一會兒話,解開誤會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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