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和谷雨見了,都蹙起了眉頭。
要是只們姑娘一個人來,門房這樣倒還罷了。沒見著們還帶著家里的五姑娘嗎?這樣招待一個從未登門的客人,可不是禮數。
另一個門房見狀,趕解釋一聲:“我們家姑回來了,這會子家里的很,老太太和太太也不知有沒有神說話。所以老吳才去通報一聲。”
蘇玉畹這才釋然。
陳府的姑陳盼兒,乃是二房所出,在外地任職的陳二老爺的兒。陳盼兒今年十八歲,兩年前嫁給了歙縣一個青年舉子,逢年過節也有禮送來,平日里陳老太太也沒念叨,所以蘇玉畹雖跟素昧謀面,但對的事并不陌生。
以陳府人的格,連為長房長孫的陳卓昆,其婚姻都得為家族的榮盛服務,陳盼兒為孩兒,長大后勢必要為陳老太爺、陳二老爺乃至孫兒輩的男丁仕途服務的,嫁到對陳家男子有利的家庭中去。但陳盼兒從小跟父母在任上長大,頗有見地,十分的有主見。在十五歲時對未來夫婿鐘一鳴一見鐘,死活要嫁給他。當時鐘一鳴還只是個秀才,家境又貧寒,除了相貌長得一表人才,且還算有才學之外,一無長。陳家人對他自然是十二分的不滿意。
奈何陳盼兒絕食相。陳二老爺、陳二太太又是個疼兒的,因著陳二老爺是三兄弟中唯一一個考中進士、耀門楣的。只要好好作,往后在仕途上比陳老太爺都還走得遠也說不定,故而在家里說話很有份量,最后懇求陳老太爺答應這門親事。于是這位大表姐兩年前帶著厚的嫁妝,嫁到了歙縣去,為了一個秀才太太。好在鐘一鳴不負重,于去年秋闈考上了舉人。
因此,陳盼兒在陳老太太那里,由“心里不可說的痛”變了夸耀的對象,蘇玉畹也就知道了這位大表姐“慧眼如炬”,是個極有眼的人。
只是此時不年不節的,陳盼兒怎麼回家來了?而且聽門房的口風,還不是平常的回家探親,否則就不會“家里得很”,“老太太沒有神說話”,可見回來并不是什麼好事。如果真是這樣,自己來得還真不是時候。
蘇玉畹有心不去打擾,但門房已進去通報了,只好耐心等著。
不一會兒,門房就回來了,道:“老太太說,表姑娘不是外人,家里雖有些,想來表姑娘也不會笑話。且讓二位表姑娘到正房說話呢。”
蘇玉畹只得站起來謝過,拉著蘇玉若的手跟著門房往里走。
到二門,就見韓嬤嬤已在那里等著了,眼睛還有些紅腫,想是剛剛哭過。不過緒卻還好,見了蘇玉畹來,笑著道:“可是從休寧回來?路上可還順利?”又打量蘇玉若,“這位便是五表姑娘吧?長得可真俊。”
“是,昨日回來的,一路上還好。”蘇玉畹笑著摟著蘇玉若的肩膀,“正是我五妹妹。因子弱,原先一直在休寧呆著。這次跟我一道到府來,便想來給舅祖父和舅祖母請安。”說著又拿眼睛瞅著韓嬤嬤,意有所指地道,“舅祖母和大表舅母那里方便麼?大表姐剛來家,怕是有許多已話要說。如果這樣,我們改日再來也行。反正是一家人,常來常往的,不必客氣。”
韓嬤嬤跟蘇玉畹是在休寧時就出來的,自是與別人不同。后來雖說因著對主子的忠心,對蘇玉畹有過別的計較,但不管怎麼說,蘇玉畹的為人脾,還是很得韓嬤嬤的喜歡的。
提點蘇玉畹道:“還真是有許多已話要說。我們大姑娘……”頓了頓,嘆了一口氣,“在夫家了些委曲,這次是哭著回家的。”
蘇玉畹的臉上就出詫異同的神來。
韓嬤嬤卻臉一變,出笑容道:“不過沒關系,就跟表姑娘剛才說的,咱們是一家人,不用客氣。家里的事,兩位姑娘知道也不打。姑娘的脾我們還不知道麼?不是那等碎搬弄是非、看人熱鬧興災樂禍的。要是今兒是大表姑娘你一個人來,我們保準不跟你客氣,你改日再來,可這不是五姑娘頭一次上門麼?”
說著,慈地了蘇玉若的頭發,低頭笑道:“五姑娘第一次來咱們舅祖母家,舅祖母怎會不見,是不是?”完全是哄小孩兒的語氣。
蘇玉若自小弱,很見外客。今日跟長姐來作客,頗有些張,剛才進了門就拽著長姐的袖不肯放松,蘇玉畹安許久才好些。此時見韓嬤嬤是以前在休寧時見過的,且面容慈祥,語言熱,又聽得舅祖母為著這麼個小姑娘,連家丑都顧不得捂上,生怕慢待了,心中生暖,一下子輕松下來,再不復剛才的張害怕。
仰起小臉,朝韓嬤嬤害地笑了笑,輕喚了一聲:“韓嬤嬤。”
見蘇玉若仍記得自己,韓嬤嬤越發高興,對姐妹倆道:“來,快進去吧。”
領著姐妹倆進去,韓嬤嬤一路上還饒有興致地給蘇玉若介紹各的景致和建筑,蘇玉若越發覺得舅祖母府上并不那麼可怕。
不知不覺便到了正院,大概是因著蘇玉畹姐妹要來,陳盼兒此時已不在屋里了,陳大太太姜氏和陳欣兒也不在屋里。只有陳老太太坐在堂上,相伴而坐的是三太太趙氏和其陳兒。一家子都肅穆著臉,廳堂里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蘇玉若見狀,又張起來。
蘇玉畹悄悄了一下的手,上前行禮:“畹姐兒見過舅祖母,見過三表舅母。”又指著蘇玉若道,“這是我妹妹蘇玉若,在家中姐妹中排行第五。”
蘇玉若抖著跪下給兩人請安——第一次見面,總得行大禮。
陳老太太的表這才和緩了些,朝蘇玉若招招手,笑道:“別怕孩子,舅祖母不吃人。”
韓嬤嬤和趙氏捧場似的笑了起來,屋里的氣氛為之一輕。
蘇玉若朝長姐看了看,見點頭,這才有些膽怯地挪到陳老太太邊。
蘇玉畹解圍道:“我五妹妹打小就患有疾,母親唯恐發病,總不讓見生人,所以膽子小。舅祖母和表舅母毋怪。”
“不怪,不怪。”陳老太太肯在這種時候見蘇家姐妹,蘇玉若第一次上門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是陳家如今跟蘇家是合伙關系,陳明生很看重蘇玉畹這個外甥孫,叮囑老妻一定要禮待。所以不要說蘇玉若只是膽小,哪怕鄙無禮,看在蘇玉畹的面上,陳老太太也不會有苛責之意。
此時給了一對玉鐲子和幾塊上好的料給蘇玉若當見面禮,又拉著細細的手腕,嘆息道:“這孩子瘦的。”又問,“一餐能吃多飯?平時都吃什麼藥?看了哪些郎中?”
蘇玉若見舅祖母并不兇,心下放松,倒是細細地把自己的事跟陳老太太說了。
陳老太太對蘇玉畹道:“我倒聽說過一個郎中,對于疾十分拿手。待會兒我就派有去打聽打聽,看看那郎中還在不在那里看診。如果還在,你不如帶令妹去瞧一瞧。這病啊,就是講究個機緣。遇上了好郎中,幾劑藥下去,病就好了。”
又拍拍蘇玉若的手:“我瞧著這孩子就是個有福氣的,定能把子養好。”
“那真是太好了。”蘇玉畹推了推蘇玉若,“還不謝過舅祖母?”
蘇玉若趕福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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