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知道，自家姑娘問這話的意思，是想知道蘇家大爺蘇世吉是否參與了此事。如果是，那這個堂弟，就會被列黑名單。

“聽莫剛說，跟在二老爺邊出主意，以及二老爺走后一直給他下命令的，是茶棧的掌柜黎福生。大爺雖然平日里跟在二老爺邊學學如何打理茶園、茶棧，但這些事似乎沒有沾手。”

蘇玉畹點點頭，蹙眉沉思著。

谷雨幾人站在那里，靜靜地等著拿主意。

“那莫剛，打斷他一條，再灌上啞藥，扔回他家茶園附近；云翠庵的凈塵尼，設個套兒讓當眾被人欺辱，敗名裂。青鶯，賣到窯子里去；王婆子，全家賣去挖礦。至于黎福生……”蘇玉畹冷冷一笑，“待我把我那好二叔置了，再來置他。”

“是。”谷雨幾人并沒覺得蘇玉畹這樣理不對。袁姨娘是大姑娘父親的妾，莫剛直接玷污了，凈塵師太邊出家人卻為了利益給人拉皮條；青鶯和王婆子為大房的下人，吃著大房的飯，領著大房有月錢卻吃里外，害人清白與命，就該有這樣的下場。

“那莫剛，會不會去告我們？”立春思考問題想得比較周全。

“告？”蘇玉畹的角嘲諷一勾，“別忘了咱們現在也是有人撐腰的人了。如果這點小事邢知府和舅祖父都不能擺平，咱們何必要為他們勞碌奔波。再說，莫剛他有證據嗎？你們抓他審他的時候，不會蠢到讓人看清了你們的臉吧？”

霜降連連擺手：“沒有，我們都蒙著臉的。”

“那不就結了？”蘇玉畹眼睛里全是冷意，“要不是他只是為人賣命的，而且家中還有小的孩子，我都不介意要了他的命。”

這四個丫鬟里夏至最是心，這種時候從不敢多，唯恐被姑娘和其他三人攻擊。不過此時還是忍不住問道：“那袁姨娘呢？”

“本來袁姨娘有此一劫，也是被殃及的池魚。如果不是懷了孕后被人蠱，跑到山上去打聽炒茶工的事，而是選擇把事告訴我，我會好好安置，并且補償所的苦的。可現在，我們大房跟也就緣盡吧，既無補償，也不會有追究。看在五妹妹的面上，的服私房我就不扣的了，由著拿去。如果說沒錢，想來那用私房置辦了大片家業的娘家也不會不管；退一步說，即便娘家嫌敗壞門風不讓進家門，也不關咱們的事。自己做下的事，后果自負。往后如何，全看自己的造化了。”

長嘆了一口氣：“不過這事，先請了李郎中來，先給五妹妹開一副安神藥，看著睡了，再去給袁姨娘拿脈，確定屬實了才理。也免得這事讓五妹妹知道犯了病。五妹妹這子，可經不起哭鬧。”

谷雨應了一聲：“是。”

夏至見谷雨和霜降幾個瞪著眼睛看，不由絞著帕子低下頭去，道了一句：“姑娘厚道。”

要是換作別人，袁姨娘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作為一個妾，在夫主死后卻懷了別人的孩子，還背叛了主家，為了保全面，唯一下場就是死。蘇玉畹能給袁姨娘一條生路，而且還讓把私房拿走，這已是天大的恩惠了。即便是善如夏至，也會在心里稱贊一聲“姑娘厚道”。

霜降咬了咬，不解地道：“我就想不明白，袁姨娘為何要這麼做。本可以悄悄把孩子打掉，再不上山就可以了。這樣既不人脅迫，也不會有人知道，再穩妥不過了。像這樣，到時候肚子大了，還能遮掩得住嗎？大家一向說袁姨娘聰明，我看是才是最糊涂的一個。”

“想知道是怎麼想的還不簡單？送走的時候你問一問就知道了。”能直接知道答案的事，蘇玉畹向來不會糾結。

霜降一拍腦門：“是哦，沒想到我才是最糊涂的一個。”

大家都笑了起來，剛才凝重的氣氛一掃而言。

“谷雨，霜降，你們去把我的意思跟吳叔和阿九說，順便幫著他們辦事。“頓了頓，“一會兒你們理完了，我再去看看五妹妹。”實在不想再見袁姨娘。

谷雨和霜降去了。蘇玉畹吩咐小丫鬟提了水來沐浴，剛剛了服下水不久，霜降就來報：“姑娘，袁姨娘哭著鬧著不肯走，說要見了姑娘才肯出去，否則就一頭撞死在屋里。”

蘇玉畹沉默了一會兒，站起來干水漬，穿上服，問霜降道：“五姑娘如何了？”

“五姑娘睡下了，并不知道此事。”說完，霜降極氣憤地道，“那個不要臉的，就是仗著太太和姑娘心好說話，不會要的命，才有恃無恐。”

蘇玉畹嘆了口氣：“我確實是心，那畢竟是一尸兩命。我做不到那麼心狠，拿別人的命不當命。”

霜降抬起頭看了看蘇玉畹，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道：“姑娘，您就是這樣我們才死心踏地地跟著您。要是您像袁氏那樣，我們……我們心里也會害怕。”

說著，低下頭了，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這話說了姑娘會不會怪罪于。姐總說說話沒過腦子，但這話要是不說出來，憋在心里難。

蘇玉畹看了一眼：“我可不敢保證我一輩子不害人命。如果以后嫁了人，進了那種不是人吃我、就是我吃人的家庭，為了自保，我也不是干不來害人的事。”只是這種事，不是到了絕境不會輕易做而已。這四個丫鬟是要跟一輩子的，現在還是把話說開了好。

霜降點點頭：“那是自然。要是被人欺負還不知道反抗，那是慫種蛋，我才不喜歡那樣的主子呢。姑娘這樣，最好。”說著，用欽佩的小眼神看著蘇玉畹，表達自己是一心擁護主子的好丫鬟。

蘇玉畹心里一松，出一只蔥白一般的手指點了點霜降：“好話賴話全由著你一人說了。”

霜降“嘿嘿”傻笑兩聲，上前討好地給蘇玉畹梳頭。

蘇玉畹見還想梳個復雜的頭，沒好氣地在銅鏡里白了一眼：“行了，梳個簡單的髻就行。”

霜降連忙稱“是”，手腳麻利地梳了個頭型。蘇玉畹這才起往袁姨娘院里而去。

剛才伺候蘇玉畹沐浴的是張嬤嬤的孫秋紅，今年十三歲，長得倒是高高大大的，只是腦子不大靈。平日里干活就跟那算盤珠子似的，拔一下一下，非得人才知道要做哪些活兒。

霜降剛才進來時就見這小丫鬟一個人呆在外廊上，這會子和蘇玉畹出來，秋紅還木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由有些生氣。不過知道秋紅的子，礙著張嬤嬤也不好對秋紅大小聲，只得吩咐道：“去浴桶里的水倒了，將浴桶刷洗干凈，再把地上的水漬干。然后就守在這里，不要人進來。”

“是。”秋紅老實應了。

霜降這才跟在蘇玉畹后出了門。

因著蘇玉若已睡下了，整個院子都靜悄悄的，只正屋的燈還亮著，東廂房里蘇玉若的屋子只有一點子微暗的燈。

霜降在蘇玉畹后解釋道：“這院里一共六個下人，五姑娘的娘劉媽媽被攆出去后，就補了個趙媽媽給，五福和六福平日里除了伺候五姑娘就不管別的事，袁氏的事，們三個都不知道。這會子我姐打發們流守著五姑娘，五姑娘那里如果醒了就安住，別的事不要管，沒事也別出來。除下三個，一個是已死了的青鸞，一個是青鶯，還有一個使的陳婆子，一早通風報信時就抓了。這兩人剛才都照著姑娘的吩咐置了。李郎中那里，我是送了他出門才回去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