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并不是說話的地方，蘇玉畹引著他去了往日自己跟馬掌柜商議事的小院子，這才停下腳步問道：“怎麼？查出什麼來了？”

阿九原先也不過是個機靈些的護院，但后來蘇長清去世，他時常幫蘇玉畹跑腳辦事，又時常得到吳正浩的指點，為人越發的能干沉穩。剛這一路，蘇玉畹不問，他也不說。直到這時才稟道：“袁姨娘的事暫且不急。姑娘，是護院們捉到了袁姨娘派往外面傳遞消息的人。”

“哦？”蘇玉畹進到廳里，剛剛坐下，一聽這話“騰”地又站了起來，問道，“是什麼人？現在在哪兒？”

“是袁姨娘院里的一個姓陳的使婆子。姑娘曾吩咐大家順藤瓜，不要打草驚蛇，所以護院們見出去，并沒有驚，而是一路跟著出去了一趟。那婆子去了城里東泉巷一個姓莫的人家，在那里呆了一會兒就回來了。剛走，那莫姓人家就二十來歲的男子往吉祥茶棧去了，在那里呆了足有一頓飯的功夫才回去。”

說到這里，他抬起眼：“那姓莫的人家，我們也查了查。不知姑娘還記得沒有，當初老爺去世，二房人挑唆咱們茶園的人鬧事，當時就有一個莫剛的茶農。剛才小人說的那個男人，就是莫剛。”

“吉祥茶棧？莫剛？”蘇玉畹的眼眸冷了下來。

蘇長亭的長子蘇世吉，次蘇世祥，而他名下的茶棧，就吉祥茶棧。至于莫剛，則是了二房的收買，到茶園里挑唆著茶農們鬧事的領頭人。

原來以為蘇玉若的娘劉媽媽跟二房有勾結，還找了個名目把賣了出去。如今看來，不是劉媽媽，而是袁姨娘本就跟二房有來往嗎？

可圖的什麼？

既沒兒子，兒又是這樣一副子，往后即便病好了能出嫁，也是公中幫置辦嫁妝。雖然蘇長清不在了，但殷氏是個寬厚的，蘇玉畹雖說管家厲害了些，卻連家中下人都從不苛待，以往有什麼好東西也從來不忘蘇玉若。為蘇玉若親母的袁姨娘，不應該盼著大房的日子越過越好嗎？只有家中寬裕，才會給蘇玉若請更好的郎中，以后才會給置辦更厚的嫁妝。明如袁姨娘，難道連這點都想不明白？

想想還被養在徽州府附近莊子上的孟姨娘，再想想跟二房勾結的袁姨娘，蘇玉畹了了腦門。

蘇長清打小把捧在手心里，對父親的至深，即便在心里也從沒腹誹過父親。可眼前這樁樁件件的事，實在不知說父親什麼好。

男人，就非得納妾，把家里攪得烏煙瘴氣嗎？

見阿九還立在原地等著自己拿主意，蘇玉畹摒除腦子里七八糟的事，朝他點了點頭：“你繼續說。在袁姨娘娘家村子，你查出了什麼嗎？”

“自打袁姨娘嫁進咱們家，娘家的日子就一天天好過起來，置了百來畝地，都佃出去給人種了。再加上們家兩代單傳，那侄子自小就被寵著，被寵得好逸惡勞，還結了城里的一些小混混。我聽村里人說，就在青鸞那事發生之前，袁廣勝，哦，就是袁姨娘的侄子，他還到城跟那些小混混進了賭場，據說還贏了些銀兩，回家時買了好些東西送他父母。”

說到這里，阿九頓了頓，繼續道：“至于青鸞，村里人對這門親事也覺得奇怪。袁廣勝已有十六歲了，他父母這兩年一直想幫他張羅親事，因袁廣勝長得還不錯，家境也還好，所以一心想給兒子娶一個嫁妝厚的人；袁廣勝本人心氣更高，一直跟人說他要娶一個城里姑娘，要長得好看的，其實他是看中了東城豆腐店老鄭家的閨。可沒過多久，他忽然就娶了媳婦，說是他家姑的丫鬟，因長得好，識文斷字，還十分能干，他家姑覺得好，就讓嫁給了他。因村里人都知道袁家能有今天的日子，都是靠了袁姨娘，所以對這門親事并沒有什麼閑話。那青鸞進了門后，并不常在人前面。那段時間又正好是農忙，村里人忙著收割稻谷，也沒空去關注別人家的事，所以對于青鸞嫁進去后的況，大家都不清楚。”

“袁家可有下人？需要青鸞去河邊洗服嗎？”蘇玉畹問道。

“沒有下人。以前他家的服都是袁廣勝的母親去河邊洗的。青鸞到了袁家后十天左右，就跟著去河邊洗服了，不過那時候即便有老人小孩不用下地的，白天也都要給下地的人做飯送飯，所以們去的時候河邊都沒遇見人。青鸞出事那天，袁廣勝他娘解釋說因為家里有事，就沒有去，青鸞主說要去洗，想著地方青鸞也知道了，而且河邊也不遠，就讓一個人去了，誰曾想就這麼送了命呢？又說對不住自家的姑，好心把看重的丫鬟托付給他們，自己都沒護好，哭哭啼啼的悔恨得很。袁廣勝看著也傷心。”

這件事，袁家做的還真沒什麼破綻。要不是蘇玉畹使出一計引蛇出，讓袁姨娘按捺不住送信給莫剛，還真抓不住袁姨娘的把柄。

代道：“你們派人，分別盯著那家姓莫的，也查查如今吉祥茶棧里是誰在主事，還有二房宅子那邊，看看他們下一步有什麼靜。再派一個人，去云翠庵查一下那個三十來歲的師太。”

“是。”阿九見蘇玉畹沒再有什麼吩咐，告辭退了下去。

阿九剛出去，留在府里查事的霜降和夏至就進來了。

蘇玉畹打起神，問們道：“怎麼樣？查出什麼來了？”

霜降道：“咱們剛去府城的時候，袁姨娘還老實的，地看守著門府，不出門，也不許家里的下人常出去。可咱們離開后的一個半月的初一，袁姨娘到山上去上香，遇上了那個云翠庵的年輕師太，跟很聊得來，就時不時上山去。不過也就是初一、十五去一趟，而且也不過夜，去山上燒了香，再到聽那位師太講一會兒經，就回來了。起變化的是青鸞出事的那一次，那次上香回來后青鸞出嫁，而袁姨娘隔得三五日就要上山一趟，有時還會在云翠庵留宿。”

“上山，誰跟著？”蘇玉畹問道。

“青鶯，就是袁姨娘派去外面通風報信的那位陳婆子的孫。”

蘇玉畹眉頭一皺：“護院呢？”

“是程英和羅庚林兩人。這兩人的秉我爹還是了解的，說他們不錯，不會干那等賣主求榮的事。我爹我順便問姑娘，這兩個人要不要捉起來盤問一番。”

蘇玉畹點點頭：“不是他們，把那青鶯和陳婆子也悄悄抓起來審問。如果莫剛那邊沒有別的靜，把他也一起抓起來，由你爹親自盤問。這些事，別驚家里的下人和袁姨娘就可以了。”

這些人，即便是地位最高的袁姨娘，也不過是蘇家的半個主子，其余的都是下人，賣契都在手上。對于這些人，完全不用忌諱太多，直接審問就可以了。至于那個莫剛，也只是攀上蘇家二房的茶農。如今，蘇長亭本人都不怕，更不怕莫剛這麼個賴頭混子。簡單暴的把事解決，才是正理。可沒功夫為了這麼些事，在這里磨蹭下去。徽州府有那麼多的大事等著去做呢。

說完，吩咐谷雨：“你也去幫忙，我邊只留立春一人就可以了。”

谷雨和霜降領命而去，蘇玉畹和立春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