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姨娘一生最大的心病便是蘇玉若的哮癥,如果有一個人能開解心中郁結,袁姨娘能有今天的氣和轉變也屬正常,且是蘇玉畹喜聞樂見的。父親去世,留下兩個姨娘。孟姨娘就那樣了,一輩子在莊子上過完一生就罷了;袁姨娘卻是個本份的,整日守著兒過日子,又守著休寧這個老宅,蘇玉畹心里也希的日子能過得好。
見沒什麼異樣,蘇玉畹便也掀過不提,問張嬤嬤道:“這一陣,家中一切可還好?”
“好,都好。”張嬤嬤道,“老奴依著姑娘的吩咐,對生事的下人嚴懲了一次,如今家中下人都十分老實,再不敢生事。”
當初蘇長清在時,家中下人并不是都在蘇玉畹的掌控之中,比如蘇玉若的娘,比如孟姨娘房里的丫鬟。們有蘇長清的面子在,又欺殷氏弱,蘇玉畹也不好管父親房中之事,便各種生事。蘇玉畹便趁搬家之中,把這些人都留下來了,只帶走了老實能干又得信任的,又叮囑張嬤嬤抓機會收拾這些人。
劉嬤嬤也是個能干的,在管家之初,裝作慈和的樣子,管理極為放松,這便讓這些人以為劉嬤嬤是個杮子。這些人在蘇長清在世、蘇玉畹管家的時候都表現出了心大,此時主子一走,再沒了有管束,行事頓時張狂起來。眼瞅著該趕出宅子的人都出了妖娥子,小辮子一抓一大把,劉嬤嬤雷厲風行地出手,直接把這些人抓起來,再立即送信給蘇玉畹,得到蘇玉畹的回信后便將這些人全都賣到了南邊。以前不老實的如蘇玉若娘之流,就是這一批全部理了。如今還能留在老宅的這些,都是老實本份的,而且也被劉嬤嬤嚇住,再不敢有任何懈怠之。
清整了老宅那些吃里外的東西,蘇玉畹在府城也極為放心。
既沒什麼事,天也晚了,劉嬤嬤人送了洗澡水過來,便告辭離去了。
“姑娘,三房那邊您還去嗎?”立春撐了燈來,問道。
“去呀。明日一早要上山,恐怕沒時間去給三叔三嬸請安。還是現在去吧。”蘇玉畹一邊解,一邊吩咐,“你把送三房的禮拿出來,一會兒去那邊坐半刻鐘就回來。”
不管再怎麼鬧,蘇家三個房頭在外人看來終是一家子。上次回來沒有進家門,而是瞞了所有人直接去了山上,倒還不打。可這一回回來了,就得去給兩邊的長輩請安。蘇老太太跟蘇長亭、魏氏去了府城,二房留了蘇玉凌和蘇世祥在家,平輩倒還沒什麼;但三叔蘇長亭和三嬸秦氏那里是得去請個安的。
立春忙去準備禮,又遣了皮子利索的夏至去三房報備。
蘇玉畹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收拾妥當,這才往三房的宅子去。
進得大門,轉過影壁,就看到蘇長風頎長的形立在二門。
“三叔,您怎麼出來了?”蘇玉畹忙走過去。
是晚輩,照禮說,蘇長風只在屋里等著就行了,是不用迎出來的。
蘇長風仍然是原先那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微笑著道:“吃過了飯,四走走,正好走到此。”又問,“前段時間你祖母去了府城,你見著了麼?”
“見著了,跟二叔一家還在我那里住了一陣。”蘇玉畹道,“我家宅子比較小,得很,祖母住著不舒服。所以我們大房出了一半的錢,跟二叔合賃了一所比較寬敞的宅子,讓祖母搬過去跟二叔一家一塊兒住。”
這些事,還是說清楚比較好。否則大房出了錢,還得背負不孝的壞名聲。這是蘇玉畹絕對不允許的。
蘇長風點了點頭,沒有在這件事上發表什麼意見。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依你看,我是不是也可以去府城買些茶園?”
蘇玉畹抬起眸子,看了蘇長風一眼,點頭道:“三叔想要去,自然是可以的。”
既然蘇長亭都去了,蘇長風為何不可以去?與蘇長亭相比,蘇玉畹覺得眼前這位三叔更可親一點。雖然他一直站在他母親和哥哥邊,沉默不語,可是他到底沒有做過像蘇長亭那樣的事,不是麼?
蘇長風聽得這話,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蘇玉畹見屋子里只有蘇長風一人,三太太秦氏一直沒有面,不由奇怪,問道:“三嬸呢?可好?”
說起秦氏,蘇長風還帶著笑意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他握著茶盞的手隨意地擺了擺,臉上了不以為意地神:“子不大舒坦,剛已睡下了。你不必掂記,大家都好的。”
“哪里不舒坦?要嗎?”雖然看出蘇長風的神不大對勁,蘇玉畹還是以禮問候一聲。
“不要,沒事。”蘇長風似乎不大想提起此事,語氣十分敷衍。
蘇玉畹見他似乎沒有寒喧聊天的,便是連他剛才說的想去府城買茶園的事都沒再提起,便識趣地站起來告辭。
回到家中,讓霜降去把張嬤嬤來,問道:“三房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我看三叔神不大好,三嬸連面都沒有。”
蘇三太太秦氏,外面溫,實則也是個要強的,手腕高明地把握著家中的一切。如果不是病得起不來床,怎麼會躺在床上不出來見客?
張嬤嬤顯然是知道三房的事,嘆道:“三老爺想讓三太太把榮哥兒放到房中來教養,三太太不肯,夫妻倆正鬧著呢。”
蘇玉畹詫異地一挑眉。
張嬤嬤所說的榮哥兒,就是三房的庶子蘇世榮,秦氏的陪嫁丫鬟章氏所生,今年五歲。以前蘇長風跟秦氏的還好,也一直期能生個嫡子,所以從未提過這樣話題。怎麼這會子卻對秦氏提出這樣的要求?
秦氏不定得多傷心呢。
難怪今日連客都不見。
收回目,嘆了一口氣。
張嬤嬤正要說話,忽聽外面有靜,忙轉過去,想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便見門簾被掀起,霜降的聲音也從外面傳了進來:“姑娘,三太太來了。”接著,一個丫鬟扶著秦氏走了進來。
“大姑娘。”秦氏進了屋子便站住了,握著手帕看向燈下的蘇玉畹。
秦氏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以前保養得宜,態,并不顯老。然而如今只隔了大半年的時間,眼前的秦氏瘦削了許多,歲月留下的細細的皺紋,任抹了許多也沒遮住。最讓蘇玉畹覺得心震的,是眼里濃重的悲傷與疲憊,與以前那個明斂、心強大的秦氏判若兩人。
“三嬸,你……”蘇玉畹迎上去,扶住秦氏的胳膊,毫沒有遮掩眼里的那一份詫異。
“變化很大吧?”秦氏自嘲地笑了笑,自朝桌旁走去,坐在了客座上。
蘇玉畹也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后抬眸示意丫鬟們出去。
立春給秦氏倒了一杯茶后,也走到門外守在了門口。
秦氏看著這一切,直到屋子里只剩了和蘇玉畹兩個人時,才開口道:“畹姐兒,你很好奇這半年來發生了什麼事,才讓我變現在這副樣子吧?”
蘇玉畹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這份好奇心。
其實三叔三嬸之間的事,一個做侄的管不著,也不到管。而且吧,這夫妻倆雖然沒對大房做過不好的事,但因著蘇長風是蘇老太太孔氏的親生兒子,蘇長亭的親弟弟,他對大房也從不出攜助的手。他們夫妻倆永遠是隔岸觀火,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二房欺負大房。從觀而言,蘇玉畹對他們從來也沒有親人般的。彼此更像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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