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掌柜眼睛一亮：“那不如咱們把這事先給邢太太攤開來說，如果不介意，再跟陳家說？”

蘇玉畹蹙眉，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

知道馬掌柜的意思。現在陳家跟合作時態度極好，是因為陳明生覺得安瀾還對余未了，不敢生事。但時間一長，往后再訂親親，與安瀾沒有任何瓜葛了，陳家會如何對待，那就難說了。但如果讓他們知道邢家跟自己合伙做生意，那就不一樣了。陳明生可是一直想結上邢家，從而跟京城里的貴人們搭上線的。

但邢太太全心全意地相信，又叮囑此事不宜讓人知道。如今為了私利而將事給陳明生，那豈不是了背信棄義的人？哪怕像馬掌柜所說的那般，先去說服邢太太，獲得的同意，也覺得這做法是不對的。

拿定主意，抬起眼來，向馬掌柜的目里帶著堅定：“不必了。雖說咱們行商，但‘道義’二字不可忘，如此買賣才能做得長遠。我即答應替邢太太保，轉頭又去對提這樣的要求，如果你是邢太太，你會怎麼想？所以，這件事不必再提。”

馬掌柜也是從蘇家大房的利益考慮，并不是不知道品行一事對買賣的重要。徽商最是講究“仁義”，蘇玉畹這樣的決定才是正確的。

他既心又有些慚愧，點頭道：“姑娘這樣做，自是最好的。”

蘇玉畹找馬掌柜來議事，實際上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如今這麼一說，的思路越發清晰。

笑道：“是我原先考慮不周，想起松江的事就提出來了。其實咱們完全可以把事往后挪，先把手頭的資金全部用來在這邊搶茶園。待這邊茶園的價格漲上去了之后，咱們賣掉，再去松江那邊買茶園就是了。如此一來，資金充裕了，沒準邢家和陳家的事也可以商議了。至到時候再跟邢太太提這事，就不像現在這麼為難了。”

“好主意。”馬掌柜拍手贊，“就這麼定了。”

拿定了主意，蘇玉畹見外面已經全黑了，顯然天已不暗。馬掌柜這麼大年紀，又在外面跑了一天，明日還得接著跑，甚是辛苦，需得早些歇息，便長話短說：“衙門里既有大表舅相幫，那些看好的茶園就由李薪陪著昌哥兒去辦就了，我打明日起幫邢太太買茶園。你看看東邊哪些地方還沒跑過，咱們合計合計。”

徽州山多地，適合種茶樹的地方不。一府六縣，他們涉足的地方其實并不多。只是因想著買了茶園好打理，自然是離府城越近越好，這才覺得好茶園不夠分。可如今蘇玉畹要往松江那邊去發展，自然是往東走比較好，到時候將這些茶園連一條線，制好茶后直接運往松江，就十分便利了。

馬掌柜便人拿了文房四寶來，提了筆在紙上寫了許多地名，再一個個跟蘇玉畹商量著或劃掉或圈起來。

兩人足足商議了小半個時辰，方才議定要跑的地方。

馬掌柜又提議道：“你個年輕姑娘家，這樣去跑終是不妥當。而且家中事多，都離不得你。不如把蘇則調過來，讓他跑一趟，待選好地方你再去看一眼？”

蘇則原是提到休寧的茶棧里做掌柜的，如今已是秋日，茶棧里的事已不多，倒是可以出來一用。

蘇玉畹點頭同意，又嘆道：“還是手下能干的管事太。”

“平日里我會多注意一下手下的人，看看有沒有好苗子可以教導出來的。”馬掌柜也有此。

平日里還不覺得。這陣子陳家、蘇長亭那，如今又來了個邢家，各種的事堆在一起要理，這個覺就格外明顯了。

想起蘇長亭，馬掌柜便又道：“你二叔那里，我讓錢掌柜陪他了。我跟他明說了我要陪陳三老爺，他心里有火也不敢發作。”

聽得這話，蘇玉畹就笑了起來。

蘇長亭到了這里，雖說知道要依靠大房這邊的關系，卻還想著他是蘇玉畹的長輩，又是蘇家的當家老爺，覺得馬掌柜應該放下一切事去陪他才是正理。卻不想馬掌柜直接給了他一個下馬威，不以要陪陳叔卿為借口扔了個老邁無能的錢掌柜給他，而且任他好說歹說也沒有把陳三老爺介紹給他的意思。蘇長亭主湊到陳叔卿跟前，也被陳叔卿不冷不熱的擋了回去。這兩天，蘇長亭被鬧得很是沒脾氣。m.166xs.cc

就這些事商議妥當，蘇玉畹便回了院子，徑自歇下不提。

第二日馬掌柜一早起來吃過早餐就去了陳家跟陳叔卿匯合，蘇玉畹則跟殷氏打了聲招呼，準備去休寧一趟。

本來可以派人去把事跟蘇則說，他自然會到府城來聽令，但蘇玉畹前兒個才說要去看大方大師，這時正好順路。

殷氏也習慣兒整日忙里忙外地不著家，聽得蘇玉畹要回休寧去，更是放心，拿了些點心和綢緞，捎去給三太太和袁姨娘及五姑娘蘇玉若，便放行了。

當初從休寧到徽州府來的時候，因為沿途要四查看茶園和荒山，走了足足有半個月；上一次蘇玉畹沒有回休寧的老宅，而是直接上了山，直接住到了茶園里，那時候天都已黑下來了。而這一次沒別的事，吳正浩便也不急，中途幾個還下來在沿途的小鎮上吃了個飯，這才緩緩起，馬車停在蘇家老宅門前時，已是傍晚時分了。

自打蘇家大房搬到府城后，老宅就關門閉戶，只留了一個角門供下人采買出。蘇玉畹們搬家后，帶了大半的下人到府城去，老宅里只余了十七、八個下人，這還是因為這里還住著袁姨娘母的緣故。袁姨娘又是個謹慎的，平時門戶守得好，這時候天還未黑，四的門都已關上了。吳正浩上前拍了半天門，才有個老蒼頭上來開門。

“阿浩？”看清楚吳正浩的面容，老蒼頭瞪大了眼睛，忽然想起什麼，朝外面了一眼，便看到立春和谷雨等丫鬟簇擁著戴了帷帽的蘇玉畹站在后面，他不由激地朝里面大喊起來，“大姑娘回來了。”又手忙腳地把門打開。

宅子里的下人聞訊陸續跑過來請安。

以前殷氏和蘇玉畹還在時，逢年過節，或是做事做得合了太太或姑娘的心意，都有打賞；可自打們搬去了府城，這些下人就只能拿那點固定的月例銀子了。

所以聞得當家的姑娘回來，大家都想到面前來表現一番。沒準就得了姑娘青眼，待去府城時，也能把自家帶上呢？為此越發的殷勤。

一路應付著下人們的請安，進到自己原先住的院子，蘇玉畹凈了手臉，又飲了一碗廚娘端過來的百合綠豆湯，問接任呂嬤嬤管家一職的張嬤嬤：“家里這段時間還好麼？”

張嬤嬤掃了屋子里的眾人一眼，笑道：“好的，沒什麼事。”又問候殷氏，“太太可好？”

蘇玉畹點點頭：“好。”不等張嬤嬤再問，又道，“都好的，昌哥兒和盛哥兒都不錯。”

張嬤嬤見廚娘擺了飯上來，便不再多說，只道：“姑娘先用飯。今兒可是累了一天了。”親自伺候蘇玉畹用飯。

門外的霜降忽然掀起了簾子：“姑娘，袁姨娘來了。”

蘇玉畹停住箸子，抬起眼來，便看到袁姨娘從門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