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當地風俗,妻子死后續娶繼室,是要取得原配娘家人同意的,這畢竟涉及到孩子的問題。如果原配娘家人覺得續弦的這位子品行不好,往后有可能會苛待原配留下來的孩子,就不會同意這門親事。而當年,陳家就沒同意蘇老太爺續娶孔氏,蘇老太爺卻鬼迷心竅,執意要娶,這才鬧得陳家再不肯與蘇家往來。
雖說蘇長清后來平安長大,并沒有繼母的苛待。但陳老太爺不肯對往事釋懷,那就表明仍然看不上蘇老太太孔氏。更何況,當初在蘇長清的葬禮上,二房如何欺大房,要謀奪家產,都是陳家下人韓嬤嬤親眼看到的,這才有了大房舉家遷到府城來的事。
往事歷歷在目,這時候孔氏及生的兒子地跑來,想借著殷氏和蘇玉畹攀上陳家,那不是癡人說夢麼?
蘇老太太和魏氏被蘇玉畹說得滿臉愧。
魏氏嚅嚅道:“這不是……你二叔當時被鬼迷了心竅麼?你們搬到府城之前,咱們不是給你們賠禮道歉了麼?你舅祖父為作宰的,大人大量,畹姐兒你多幫著說好話,他必不會再責怪我等的。”
“是啊,一個好漢三個幫。畹姐兒你一個人在府城單打獨斗的,如果有你二叔幫襯幫襯,你也輕省一些不是?往后你出嫁了,昌哥兒和吉哥兒他們兄弟幾人,都能互相有個照應。”蘇老太太在一旁幫腔。
“祖母和二嬸說的這些我都知道。”蘇玉畹一擺手,止住了們的話,“我會多勸勸舅祖父。至于他聽不聽,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蘇玉畹話說到這份上,蘇老太太和魏氏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今時不同往日,雖說邢家和安瀾求親的事們并不知曉,但蘇玉畹與陳家關系甚,而且跟知府大人家的小姐認識的事,們是知道的。們再不敢像以前在休寧時那般,隨意地欺凌大房的孤兒寡母。不說別的,陳明生就不可能讓們這樣做。更何況,們還有求于人。
再者,蘇玉畹說的也是事實。陳明生五、六十歲的人了,又是個當的,自有自己的主張,他的態度又豈能是蘇玉畹能左右的?
當天下午,蘇玉畹便跟殷氏一起去了陳府。這不過是一場很平常的家宴,陳老太太招待們吃了一餐飯,又順口問了問是不是蘇老太太來了府城,其他的并沒有說什麼。陳欣兒以不舒為由,并沒有過來吃飯。
飯罷,殷氏母二人告辭離開。
直到上了馬車,殷氏才問蘇玉畹道:“今天你二嬸求的事,你剛才怎麼不跟你舅祖母提及?難道你想明兒個去求見你舅祖父?”
蘇玉畹笑:“我本就沒打算幫二叔二嬸。”
殷氏一驚,問道:“那你還跟你祖母說,要幫著問問?”
蘇玉畹睨一眼:“我要是直接拒絕,祖母和二嬸會善罷甘休嗎?還不得天天在咱們面前鬧騰。回去直接告訴們,祖父不答應,這不比什麼都省事?”
“可、可這樣撒謊,總是不好吧?”殷氏十分不安地道。
蘇玉畹淡淡道:“對方待我以誠,我自以誠待之;對方待我以詐,我自還之以詐。祖母本沒把咱們當晚輩,二叔二嬸整日想著沾咱家便宜,算計咱們的家產,我還全心全意為他們打算,幫他們鋪路,我又不是濫好人。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殷氏滿臉通紅。
就是蘇玉畹里所說的濫好人。
如果是以前,必會覺得自己這樣的做法才是對的。可經過黎媽媽這大半年的洗腦,也知道自己這子要不得,要是讓去管家或經商,必然是要吃大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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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到了蘇宅,蘇玉畹扶著母親下了車,剛進了大門,就見吳正浩從門房里走出來,遞了一封信過來:“姑娘,馬掌柜給您寫的信。”
蘇玉畹沒必要的時候是不出門的,馬掌柜每天有那麼多事要忙,也沒空老來稟報各項事宜,于是兩人就以書信的形式進行流。
蘇玉畹打開信,匆匆看了幾行,頓時面喜,對著吳正浩吩咐道:“快備馬車,送我去茶莊。”
殷氏擔憂地道:“出了什麼事?要是不急,明天再去吧。這麼晚了,沒過多久就要宵了。”
“沒事,我去去就回。”蘇玉畹道,“娘您先回去吧。”
殷氏見蘇玉畹神里帶著喜意,看著不像是壞事的樣子,放下心來,叮囑了兩句讓早回,便回了后宅。
吳正浩作極快,不一會兒就套了馬車出來。蘇玉畹帶著立春和谷雨上了馬車,往茶莊而去。
茶莊的小院子里,馬掌柜已在那里等著了。屋子里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陌生男子,大概四十來歲的樣子,穿著一布衫,布衫破舊,行為拘謹,面上帶著忐忑的神。見到蘇玉畹走進屋子,他更是張,站起來時差點把椅子給帶倒。這一意外讓他更為不安。
馬掌柜跟蘇玉畹見了禮,便介紹這個男子道:“這是莊志,原在福建那邊的茶園里做事。因家中出了些變故,離開家鄉到北邊來做事做。因他懂得如何制花茶,我便把他帶過來,見一見姑娘。”
莊志連忙跪到地上,“咚”地一聲磕頭,給蘇玉畹行了一個大禮:“小人見過姑娘。”
“哎,快快請起。”蘇玉畹連忙道。
跟著馬掌柜的小廝十分機靈,上前把莊志給扶了起來。
“坐吧,坐下說話。”蘇玉畹見莊志著手站在那里,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抬手朝椅子上指了指。
莊志正要推辭,便聽馬掌柜也道:“來,坐吧,你要是站著,我們說話也不方便,還得老抬著頭是不?”
莊志這才謝過二人,坐了下來。不過屁只沾了一點椅沿,并不敢坐正。
馬掌柜繼續介紹他的況:“莊志也是個可憐人,早年喪偶,留下一。因他兒長得貌,被主家看上,要納為小妾。他那主家如今已有六十來歲,且家中妻妾群。莊志不愿,就帶著兒逃出來了。他原先四找事做,在外面流浪了兩年。昨日我見他在街上賣這花茶,又聽他是福建那邊的口音,就問了他的況,于是就把他領來見見姑娘。”
莊志拘謹地笑了笑,卻是低著頭眼睛都不敢抬。
馬掌柜把他帶來的一個小瓷罐打開,遞給蘇玉畹,轉頭又吩咐了他的小廝一句:“去燒水準備沏茶。”
蘇玉畹接過瓷罐,先嗅了一嗅,一子茉莉花的香味撲鼻而來,再定睛往罐子里一瞧,卻見里面都是茶葉,并不見茉莉花。
詫異地挑了挑眉,手從里面將茶葉取了一些出來,放在掌心,這才看到茶葉里依稀還有茉莉的碎花瓣,大概是因為碎了,沒有被篩出來。而茶葉卻是老葉制的蒸青綠茶,還帶著些茶梗。
想來,這是取了蒸青綠茶,再用茉莉花熏制而的了。
將罐子放到桌上,問莊志道:“這是你從福建帶出來的,還是在本地制的?”
來之前莊志聽馬掌柜說過蘇玉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可沒想到進門時搭眼一瞧,竟然如此貌,他的兒跟眼前的這位姑娘一比,完全地上的泥土與天上云彩的區別。
為此他再不敢多看蘇玉畹一眼,覺得自己這樣的糙漢子多看一眼就是這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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