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哥兒！”陳明生喝斥了他一聲，轉臉對安瀾笑道，“讓公子見笑了，我這幾個孫子孫沒教導好，總是沒規矩。”又指了指陳卓昆道，“他就這麼個妹，平日里疼得什麼似的，不肯一點兒委曲，所以才有了剛才的不之請，公子且不必理他。”

要是安瀾是個脾氣溫和且圓之人，自然會順水推舟，答應陳卓昆一聲。否則豈不是置陳欣兒的苦難于不顧，讓被母親懲罰去跪佛堂？是個男人都不會這麼不憐香惜玉。

偏安瀾不是個好脾氣的。要是陳欣兒那樣做是無心的倒也罷了，可明擺著另有想法，安瀾即便是看在沈元嘉的面上，也不會給陳明生這一家子的面子。

他淡淡地道：“陳姑娘想來是無心之失，敬酒賠罪就算了。”

宴室上有一瞬間的安靜，很快陳明生就笑了起來：“不管他們。來來，公子吃吃這道菜，這道炭炙鹿，是我家廚子拿手好菜，公子嘗嘗，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特地從衙門里早回的陳伯鴻也在席上，跟陳叔卿一起趕附和老父。屋子里又熱鬧起來，大家都沒再提陳欣兒的事。

可等安瀾表示吃飽了，放下筷子時，屏風轉出一個穿蔥綠的子來。這子蛾眉輕掃，杏眼桃腮，不是重新換了服、心打扮的陳欣兒又能是誰？

“欣姐兒，你怎麼來了？”陳伯鴻訝然問道。

大家都轉過頭來，看向陳欣兒。

安瀾坐的是主賓之位，面對著門口的屏風位置，陳欣兒一進來他就看見了，此時想要避開視線都難。

他眉頭微蹙。

陳明生見狀，趕低喝了一聲：“胡鬧。”卻沒有出言制止陳欣兒。

陳欣兒轉從丫鬟手里的托盤上拿起一杯酒來，目盈盈朝安瀾看過來，舉了舉杯子道：“公子，今兒實在對不住，我不知道你要去園中散步，冒冒然擾了你的雅興，我向你賠個不是。”說著，將頭一仰，出雪白頎長的脖子，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后將酒杯往下一傾，示意喝干了杯中酒，然后將酒杯放下，示意丫鬟再給倒酒。

丫鬟把酒杯滿上，拿起酒杯，朝安瀾示意，又一飲而盡。Μ.166xs.cc

如此喝了三杯，臉已是桃紅一片，看向安瀾的眸里流溢彩，殷紅，整個人更顯。

這一回安瀾并沒有避開視線，而是目灼灼地打量著陳欣兒，從頭到腳，毫不掩飾，角來噙著一抹玩味的笑容。

陳欣兒見狀，滿心歡喜，目時不時與安瀾相接，似嗔似喜，面，愈發人。

陳明生和陳伯鴻看到這形，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心里狂喜，自以為得計。陳伯鴻想著做未來永安候岳父的夢，陳明生則覺得自己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不過安瀾就把陳欣兒從頭到尾打量一遍就提起筷子吃起菜來，不再理會陳欣兒，陳欣兒也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如果再多逗留下去，安瀾就要輕視于了。

適時地福行禮，姿態翩躚，聲音比先前還要：“多謝公子。公子慢用，欣兒告退。”抬頭看安瀾一眼，見他并不再看自己，咬了咬，低頭退了出去。

一群男人似乎這時候才回過神來一般。陳伯鴻一副寵溺的口吻低罵了一句：“這死丫頭。”轉過頭來便向安瀾拱手道歉，“實在汗，這丫頭讓我寵壞了，竟然自作主張來給公子賠罪。還請公子看這丫頭誠心的面上，不要跟一般計較。”

“回去好好教訓，這麼沒規矩。”陳明生則板著臉對陳伯鴻道，但那角的上翹，卻顯出他制不住的好心。

“是，是。”陳伯鴻連聲應道。

安瀾掃了他們一眼，臉上那一份玩味的意味更濃。

沈元嘉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角不由出一抹嘲諷的笑容。他拿起酒杯，朝安瀾舉了舉，道了一聲：“我干完，你隨意。”然后一飲而盡，把杯底朝安瀾亮了亮。

安瀾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然后朝沈元嘉示意一下，便放下了。

果然是十分“隨意。”

陳明生見狀，以為安瀾給他們面子要喝酒了，趕給安瀾杯里斟滿了酒，然后舉起自己的杯子道：“來，公子，我敬你一杯。”

安瀾瞥了沈元嘉一眼，舉杯跟陳明生了一下，一飲而盡，便搖頭道：“我吃好了，你們慢用。”說著，站了起來，準備要離席。

陳明生有些懵，不知道安瀾這是怎麼了。不過不管怎麼的，主客離了席，他們這些主人家沒有還在席上大吃大喝的道理。

他站了起來，連忙道：“那咱們去偏廳里坐坐。”又吩咐下人，“沏兩杯好茶來。”

陳伯鴻和陳叔卿是早得了父親吩咐的，這會子見沈元嘉放下筷子似乎要跟過去，陳伯鴻連忙拉住他的胳膊，道：“嘉哥兒，自打你上京，這些年陪舅舅喝酒的日子就了。公子既有你外祖父陪著說話，你就跟舅舅喝上兩杯。”說著，連聲下人倒酒。

沈元嘉知道陳明生必是有話要對安瀾說，而且說什麼，他猜都能猜到。見安瀾沒有反對，他便沒有起，跟著兩個舅舅喝起酒來。

安瀾跟陳明生去了偏廳，坐下又敘了幾句閑話，眼見得沈元嘉那邊就要喝完酒過來了，陳明生這才期期艾艾地開口道：“我那孫，不知能否得公子的眼？”

他本想先鋪墊一下，說陳欣兒琴棋書畫樣樣通，溫什麼的，但想想京中閨秀，在才藝上只有比他們這小地方的子更出，禮法制之下，子溫似乎也算不得突出的優點。蘇玉畹子一點兒也不溫，卻了安瀾的眼，可見他不一定喜歡溫的子，這樣說反倒起反作用。所以想來想去，他什麼都不敢說，干脆直接把話問了出來。

安瀾瞥了他一眼：“不了。”

“哈？”陳明生愣了一愣，呆呆地瞧著安瀾，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想明白安瀾說的是什麼意思。

不是他人老了反應慢，也不是他沒聽清，實在是安瀾說這三個字時，說得太過風清云淡太過自然，就跟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輕松愉快，讓人聽了還以為他說的是什麼好事，而非拒絕的話。

一群羊駝駝在陳明生心里飛馳而過，他只想說一聲“草泥馬”。

不過他終什麼都不敢說，好半天才干笑著憋出一句：“公子說笑了。”

安瀾沒有理他，自顧自在品著茶，喝了幾口將茶杯放下，看了看外面，皺眉道：“元嘉的酒怎的還沒喝完？”

期待的好事沒有達，陳明生心里沮喪，也不想再費力挽留安瀾了。他轉頭吩咐下人道：“去看看，表爺不要再喝了。公子還在這里呢，他放著客人不陪，跟自家人在那里喝酒是怎麼回事？”

“是。”小廝答應一聲就要往外跑。

“算了，不用。”安瀾擺擺手，站了起來，“他難得來一趟，自然要跟舅舅們喝個盡興。我還有些事，先回去了。你幫我跟他說一聲就了。”說著，拱拱手便要告辭，一副不想再等沈元嘉的樣子。

陳明生沒辦法，一面使眼小廝趕去催沈元嘉，一面笑道：“公子既有事，我們改日再聊。我送公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