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明生一早起來,吃過早膳就去了蘇家。
蘇長清在世時對幾個子要求都比較嚴,即便蘇玉畹寵,又是孩子,也同樣被要求早起,不許睡懶覺。除了蘇玉若,姐弟幾人都養了早起的習慣。此時蘇玉畹早就起來了,正跟母親和兩個弟弟一起吃早膳,聽得門房來報,說陳明生來了,跟殷氏對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蘇世昌卻有些奇怪:“舅祖父怎麼這時候來?今天不是沐休日啊。”說著站了起來,準備去前院迎接陳明生。
蘇世盛也連忙放下碗起。
蘇玉畹卻把兩個弟弟按了按:“舅祖父是來找我的,你們繼續吃吧,這事別管。”
蘇世昌便又坐下了。
殷氏便知道昨天惹下的禍事發了,愧疚地看向蘇玉畹:“是不是因著昨天的事?”
蘇玉畹點點頭:“我去看看。”便出了門,去了外院。
陳明生還以為先出來的是蘇世昌兄弟倆,畢竟蘇玉畹是個子,即便當家,家里來了男客,也不便出來接待的。他還在心里琢磨著如何套兩個孩子的話,再如何讓他們勸蘇玉畹答應親事呢,然而卻看到進門的是蘇玉畹,他不由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舅祖父,怎麼今兒不用上衙嗎?”蘇玉畹行了一禮,笑問道。
“哼,還不是為你的事心。”陳明生責怪地看了蘇玉畹一眼,重又坐了下來,語氣卻不十分嚴厲,還有些寵溺的覺。
蘇玉畹眼神一閃,在主座上坐了下來。
這院子伺候的小廝趕給蘇玉畹上了茶。
“行了,你退下吧。”蘇玉畹對小廝道,又吩咐谷雨,“我有要事跟舅祖父說,你去門口看著些。”
谷雨領命而去。
見得屋子里除了蘇玉畹后站著的立春,再沒了別人,陳明生要趕著上衙,耽誤不起時間,便開門見山地道:“畹丫頭,昨天永安候世子來向你提親了?”
蘇玉畹點了點頭:“是。”
見這位外甥孫提到這樣的事,竟然沒有一的害臉紅,陳明生愣了一愣,這才道:“這麼好的一門親事,你為何要拒絕?”
蘇玉畹雖然覺得陳明生是為了陳家的利益才匆匆來過問此事的,不過還是好言好語地把昨日跟殷氏解釋的那些原因說了一遍,道:“母親和弟弟都說過,只要我日子過得好,他們才能好。我們一家人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安康順遂,沒有太多煩心事。”
“糊涂呀。”陳明生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你糊涂,你娘和你弟弟也糊涂。”
“哦?”蘇玉畹一挑眉,興趣地問道,“我們怎麼糊涂了?”
“你嫁到尋常人家家里,難道就沒有煩心事了?照樣有!如果你把你的炒茶方藏著掖著倒也罷了,可現在顯出來,你就注定不能再平凡了。畹姐兒你又是個能干而又有野心的人,有了那份方,你是注定要把生意做得很大,走得很遠的。如果你嫁個尋常人家,找個普通男子,他怎麼護得住你?難道前些日子有人頻頻跟你作對,還沒讓你看清楚這個世道嗎?這個世道,唯有強者才能護得住你。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呀!”
蘇玉畹沉默了一會兒,不過隨即便笑了起來:“舅祖父你說得也太可怕了。如果真有人覬覦我的炒茶方,我直接把方公布出去,也就安全了不是?你也看見了,我近來沒用方炒茶,沒威脅到別人的生計,不是也相安無事嗎?只要小心些,不太過貪婪,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其實心里是贊陳明生的話的,挑親事的話,也會好好斟酌。只是陳明生明擺著是來勸答應安瀾的,自然不能順著他的意往下說。安瀾這個人雖然看起來不錯,但地位太過顯赫,家中還很復雜,嫁進去不亞于進了龍潭虎,是不會考慮這門親事的。
陳明生恨鐵不鋼地看了一眼:“稚!現在沒人針對你,只不過你那茶還沒大量炒出來,而你呆的這一畝三分地,好歹有我罩著,看在我的面子上,這些人都不敢輕易你罷了。可你嫁了人,了別人家的媳婦,跟我們陳家就隔得遠了。到時候這些人可就不會顧及太多。”
他這番話,把這段時間蘇家的安寧全歸功于自己名下了,而且說得還慷慨激昂,蘇玉畹好生佩服這種混場的人,就是臉皮厚。
但他的話卻無力反駁。
不可否認,從休寧跑到徽州府來,是因為這里有陳明生;而們在徽州府能安然無事,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陳明生。
站起來,很真誠地朝陳明生福了福:“多謝舅祖父護著我們。”然后站起,搶在陳明生開口之前又道,“我也知道您今天的來意,想勸我嫁給公子。但嫁到豪門大戶中非我所愿。我也不是那種很有野心的人,有飯吃,有穿,家人平安順遂,便是我一生所求。如果那份方會給我帶來麻煩,我會送一份給舅祖父,再賣出幾份的。如此一來,別人就不會老盯著我了。”
陳明生一肚子的話,就這麼被堵在邊,瞪著眼睛看著蘇玉畹,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還能說什麼?說蘇玉畹借了他的權勢,不知回報?人家不是準備送他炒茶方嗎?可他追求的,又怎麼會是金錢?如果他要貪錢,多銀子貪不回來?而話說到這份上,他難道還要對蘇玉畹說,為了他這個舅祖父能升,嫁進永安候府,過那不想過的日子?
他臉皮再厚,也說不出口啊。而且,說這樣的話,不是明擺著得罪蘇玉畹嗎?這丫頭可得罪不得。沒準到頭來,仍然會嫁給安瀾呢?
蘇玉畹福完,便又回到座位上坐了下去,拿起幾子上的茶盞,不再說話了。
良久,陳明生長嘆一口氣,擺手道:“好,我不勸你了。可你也給我一個底,你到底想要找一戶什麼樣的人家?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也幫你張羅張羅。我聽你舅祖母說,你娘為著你的親事,可是愁白了頭,就怕你出了孝還沒找到人家,到時候年紀大了就難辦了。”
他說這話,不是真想幫蘇玉畹張羅親事,而是想把這件事拖上一拖。他就怕安瀾那邊還沒死心,這邊殷氏就幫蘇玉畹另找戶人家給定下來了。那時候,事才麻煩呢。
蘇玉畹雖然年紀小,卻是個心思十分通的人。陳明生的心思,能猜到幾分。不過沒有點破,而是害地笑了笑,小聲道:“只要人口簡單,家庭和睦,那人也沒太多花花腸子就。”
“行,那我知道了。”陳明生點點頭,站了起來,“我還得趕著去上衙,就不多呆了。你沒事就去跟你母親過府去玩玩。欣姐兒不懂事,我已教訓過了,不敢再對你無禮。”
“好的。”蘇玉畹敷衍地答應了一聲。生意上的事都忙不過來呢,哪里有時間去跟人扯閑篇?而且就算有空也不愿意去陳家,陳家人實在不討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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