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畹站了起來：“韓嬤嬤請說。”

韓嬤嬤既是代老太太說話，便坐著不，開口道：“這些日子太太和姑娘都沒往那邊去，想來心里是怪罪上了二姑娘，覺得二姑娘那日想要拉姑娘下池塘，陳府后來又沒給個代，心里有氣。老太太便讓老奴過來，把話說開。老太太說，這件事，姑娘怕是誤會了。雖說二姑娘平時縱了些，使些小子，可心地是善良的，平日里便是對下人都很喝斥，怎麼會害人？再說，跟姑娘你又沒仇，怎麼可能害你命、推你下池塘？這件事，著實是姑娘想多了。你們表姐妹家有誤會，說清楚、解開了就是了，不可在心里存了氣，彼此不來往。”

蘇玉畹驀地抬起眼，深深看了韓嬤嬤一眼。

韓嬤嬤也抬起眼跟對視，兩人的目在空氣中相撞，仿佛能撞出一片刀劍影來。不過隨即兩人就像是約好了似的，各自轉移了目：蘇玉畹垂下眼瞼，收斂起眼里的那一抹銳利；而韓嬤嬤則轉頭看了殷氏一眼，眼里的利就仿佛沒有出現過一般，臉上也堆起溫和的笑容來：“因此老太太派了老奴來，接太太和姑娘過去吃晚飯。畹姑娘跟二姑娘有什麼誤會，也可以當面說開。”

雖說那日蘇玉畹回房之后，黎媽媽就把事跟殷氏細細說了一遍，還指明了陳府的別有用心。但殷氏終是個心且不記仇的人，見得陳府先服，派了韓嬤嬤過來接們；此時韓嬤嬤的話雖說的不中聽，沒有承認陳欣兒是故意推的蘇玉畹，但誰家大人不護短，維護著自己的孩子呢？韓嬤嬤能來，就說明陳府已經低了一次頭了。想要讓們承認陳欣兒道德敗壞，想要謀害蘇玉畹的命，或是算計的婚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怨家宜解不宜結，更何況們還得依靠著陳家在府城過日子，殷氏便覺得蘇玉畹應該適可而止，不要再跟陳家鬧下去。

見蘇玉畹低著頭不說話，趕開口勸道：“既是誤會，那畹姐兒你就過去跟你舅祖母和表舅母賠個不是。們是長輩，不會跟你多計較的。”

蘇玉畹抿了抿，沒有說話。

雖然理智告訴，去賠個不是，以修復跟陳家的關系，獲取陳老太太的歡心，即便不與陳家進行生意上的合作，看在是陳家親戚的份上，往后在城里行商也方便不，至黃懷安知道的份，就不會像現在這般使出各種下作手段來給使絆子。邢家壽宴上眾千金的態度，不是很明顯的例子嗎？

可蘇玉畹平日里看著十分，說話辦事十分老道，但終始是十六歲未滿的孩子，自小又是被蘇長清寵慣了的，不得這樣的委曲。再者，陳家在邢家都敢手給使這樣的招，要是再往陳府走一遭，沒準下個時辰從陳府回來，已了陳家大爺的妾氏了。

拿定主意，抬起頭來，對韓嬤嬤淡淡道：“既是誤會，嬤嬤就代我跟舅祖母和大表舅母賠個不是，就說我不適，怕過了病氣給舅祖母，不敢過去請安。待過一陣好了再去。”

韓嬤嬤見蘇玉畹滿面紅的，坐這麼久連聲咳嗽都沒有，哪里是有病在的樣子？說這話，無非是還在生著陳家人的氣。

韓嬤嬤不由得也生起氣來。

在陳家人看來，蘇玉畹再能干，手里再握著個炒茶方，也不過是投奔陳家的一個遠房親戚罷了。蘇家大房往后想在府城站穩腳跟，不了得依仗陳家。不說遠的，就說宴會上所認識的那些家小姐，蘇玉畹想要跟們結，就得還通過陳家和陳欣兒。否則，也只能被人欺凌了。

如今，蘇玉畹卻是給臉不要臉，陳家都遞了個臺階過來，蘇玉畹卻死扛著不肯下，那就怪不得們陳家不顧親戚份了。

站了起來，對殷氏道：“表姑娘既這樣說了，那我就這樣去回復老太太便是。告辭。”說著，不等殷氏說話，拂袖出了屋門。

“唉，畹姐兒你……”殷氏見韓嬤嬤有些生氣，急的不行，想要去追，卻又知道子在蘇玉畹上，便是把好話說盡也沒什麼用，不由看向蘇玉畹，眼里滿是哀求之。

蘇玉畹卻是坐在那里不，只揚聲道：“關嬤嬤，替我們送送韓嬤嬤。”

關嬤嬤應聲去了。

“畹姐兒……”殷氏見不理，只得哀哀喚道。

蘇玉畹見母親仍是這麼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只得嘆口氣，給解釋道：“我怕這一去，回來就已不是你的兒，而變陳家大爺的小妾……”

殷氏一下子睜大了眼睛，結結地道：“不、不至于吧？”

“至于。”蘇玉畹點點頭，“他們想要我們家的家產和炒茶方，卻又不想拿名份來換，所以才使出了這樣的手段。”

殷氏半晌沒有作聲。

黎媽媽扶住的胳膊，低聲道：“太太，這種事，關乎姑娘一輩子和咱們家的聲譽，不得不防的。”

殷氏沉默著，好一會兒才嘆息道：“這世道啊，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m.166xs.cc

走到蘇玉畹邊，把摟進懷里，輕拍的背道：“孩子，你做得對。咱們不求大富大貴，唯求一輩子平安順遂。娘也不期你嫁到什麼豪門大戶去，只要那人對你好，日子過得松快簡單，比什麼都強。”

蘇玉畹鼻子有點酸，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黎媽媽看著這對母親昵了半天，臉都和緩了下來，便笑道：“姑娘，您可是要回院里去？老奴送送您。”

蘇玉畹便知黎媽媽有話要對說，點點頭道：“也好。”

兩人緩步從殷氏院子離開，黎媽媽道：“姑娘，老奴知道陳家這件事，姑娘委曲了。但這世間，做人哪有不委曲的呢？就是那宮里的皇帝佬兒，都還得大臣的氣呢，何況是咱小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