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既已發生，生氣賭咒也無濟于事。張方巖問道：“老爺打算如何理此事？”

“怎麼理？只能再給那姓吳的出個高價，把那塊薄田買下來啰。那些村民提的條件，也答他們。”黃懷安滿心憋屈地道。

張方巖用手指在桌上的算盤上拔了幾下，然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要是真給個高價買那塊田，再給村民提工錢，這麼一件事上，黃家就損失了四、五百兩銀子，這還不算前頭賠償給蘇玉畹的銀子呢。

“蘇家那丫頭，厲害啊。”他心里暗暗的想，卻是不敢說出來。

要是說出來，黃懷安一準兒要發飚。做了一輩子生意，卻在一個小丫頭上栽一跟斗，任誰都要急火攻心。

他是不知道黃懷安心里的滋味。

如果只是這樣也還罷了，吃虧就吃虧了，只要不往外說，誰也不知道。這點子銀子他還是損失得起的。可是，這件事是世子爺吩咐下來的呀，不管他把事辦得怎麼樣，都是跟世子爺稟報一聲。

可是，這樣的事，他怎麼有臉跟世子爺說？

黃懷安正打算拖幾天再去跟安瀾稟報呢，門外就有下人來報：“老爺，沈公子那邊派人來了，說公子你過去一趟。”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黃懷安唉聲嘆氣地下人備馬車，起往沈家而去。

到了沈家沈元嘉的書房，黃懷安就見沈元嘉和安瀾正在下棋，他也不敢說話，站在一旁等著兩人把棋下完。

卻不想安瀾把手里的棋子一拋，對他道：“前一陣我你辦的事，你辦得怎麼樣了？”

“小人、小人把事辦砸了。”黃懷安苦著臉道。

“哦？”安瀾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沈元嘉十分有興趣地問道：“怎麼個辦砸法？趕說說。”

黃懷安將心一橫，只得把這十來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沈元嘉把眼睛瞪得老大：“跟村民們簽合約？怎麼想到的？你收買那些村民的時候，難道沒人跟你說這件事嗎？”

“沒有。”黃懷安十分沮喪地搖搖頭，“要是小人知道有這一招，小人絕不會這樣的方法。”

那些村民沒有見識，大部分人目不識丁，當初蘇玉畹跟他們簽合約的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高工錢和預付三個月工錢這兩個方面了，哪里還注意到如果違背了條約，要賠償許多銀子？而部分識字有見識的，早已或自己做買賣、或有家底做小地主，不會來蘇家茶園幫工了。即便馬掌柜把合約條款跟他們說了，他們不在意這個，也就沒把這事往心里去。

故而黃懷安策反那些村民的時候，直到村民們都跟著他離開，馬掌柜這才照著蘇玉畹的吩咐，把合約拿出來，以至于讓黃懷安吃了個啞虧。

“哈哈哈，你對付之前，肯定沒有查過的底細。”沈元嘉笑得十分開心，“當初對付那貪婪自私的二叔的時候，就用過這一招。”

“一個小姑娘，小人哪里想到會這樣厲害？小人是輕敵了。”黃懷安苦笑著搖搖頭。

沈元嘉看了安瀾一眼，見他沒有什麼表示，他不由下，道：“要不，我來跟過一招？”

黃懷安頓時來了興趣：“公子你打算怎麼做？”

“這個……”沈元嘉皺眉思忖道。

“不能再跟搶茶園。”安瀾道。Μ.166xs.cc

“啊？”沈元嘉驚訝地向安瀾。

“可是，不搶茶園我還能干什麼？”

“自己想。”安瀾淡淡道。

沈元嘉狐疑地看了安瀾一會兒，這才轉過頭來，向黃懷安：“不搶茶園，蘇姑娘那里還有什麼可以比拼的？”

黃懷安想了想：“比如，茶莊？”

“茶莊？”沈元嘉皺皺眉，“比賣茶？可那用法炒的茶，咱們怎麼也比不過吧？”

因為要開茶莊，黃懷安對于這一點，倒是十分了解，因為鄭善如今就在他那里。

他道：“蘇姑娘就是雨前茶的時候用獨家方炒制了一批，后來就再也沒用法。現在那些雨前茶已賣得掉不多了，運過來的新茶葉，都是用老方法炒制的。沈公子要是跟比賣茶，倒是劣勢不大。”

沈元嘉將眉頭一展：“好，那就比賣茶。”

他指著黃懷安道：“這件事，我不方便出面，還是由你來做，我只在后面說方法。”

“啊？”黃懷安臉一苦，“我……這件事要是再砸了，我豈不是要名聲掃地？”

“怎麼會砸呢？”沈元嘉自信滿滿，“好歹我從七、八歲就跟我爹做買賣，難道還比不過一個小姑娘？”

黃懷安嘆了口氣：“當初，小人也是這麼說的，結果……”他將手一攤，做出個無奈的姿勢。

“哼，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笨麼？”沈元嘉冷哼一聲。

“是是，沈公子天縱奇才，定然不是小人這種笨人能比的。”黃懷安立馬變了臉，面帶諂笑地拍了沈元嘉一記馬屁。

“滾！”沈元嘉笑著虛踹了他一腳。

既要跟蘇玉畹打擂臺，而且兩家反正已經結怨，黃懷安也不介意再得罪深些，干脆就把自家的新茶莊開在了葉嘉茶莊旁邊，而且還打出了新開業特價的牌子，把從休寧收來的茶葉，只比本價高一的價錢賣出去，一時之間倒是搶了葉嘉茶莊不生意。

馬掌柜被氣得不行：“這黃懷安也太卑鄙了。再看看鄭善的那個臉，哼，我看上次給他的教訓還不夠。”

沒錯，黃懷安開了茶莊，便讓鄭善做了掌柜。鄭善得了黃懷安的重用，得意洋洋，時不時地還到葉嘉茶莊炫耀一番，讓葉嘉茶莊的一干人等恨不得給他一個耳。

“不著急。”蘇玉畹卻仍是一副淡然的樣子，“他們也就新開業的這段時間這樣干，賠本賺吆喝。要是過了這幾日還這麼干，哼，黃懷安就別想在這行干下去了。”

家有家法，行有行規。這茶葉一行，也是有商會的。什麼品質的茶葉，賣什麼價位，商會都有一定的規定。否則每家都薄利銷售，惡競爭，那豈不是了套，自己害自己？

所以黃懷安這做法，也就爽快幾日，很快就會被打回原型。至于鄭善，那就是個小人，唯利是圖。黃懷安用他做掌柜，遲早要咽下自己種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