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畹把帖子遞給長了脖子要過來看究竟的蘇世昌哥兒倆，笑著跟殷氏解釋道：“我上一回來，告辭回家時，舅祖母挽留我，說有個兒的太太過生辰，要帶我去見見世面。我當時急著回家，就婉拒了。當時舅祖母說了下回來時再帶我去的。這帖子，大概是應了那句話吧。”

說完又把霜降們從陳家下人里打聽到的消息告訴殷氏：“舅祖母向來喜歡提攜親戚，有親戚家長得面些的年輕姑娘到家來做客，遇上有宴席，都會帶著去見見世面。”Μ.166xs.cc

殷氏慨道：“你舅祖母真是個熱心人。”

蘇玉畹暗自嗤笑。

也就是殷氏這樣善良純良的人才會說這話。陳老太太的心思，不用想蘇玉畹就能猜得到。帶去赴宴的姑娘，又要年輕漂亮，又要沒訂過親的，打的什麼主意還用想嗎？無非就是希那些宦人家能看中這些姑娘，或是娶作妻，或是納為妾。只要嫁過去，就算是聯姻，陳家的人脈就這麼漸漸擴展開來了，對陳家有百利而無一害。至于那些姑娘幸福與否，就不在陳家人考慮范圍了。想來他們覺得，以低下的份，能嫁進宦人家做妻或妾，就是幸運的了。日子過得如何，全看各人的本事。

想想陳家人給自已孩子張羅婚事，也是奔著利益去的，蘇玉畹也就釋然了。

“姐，你去不去？”蘇世昌問道。

因剛灌輸過謀論，他也覺到陳家人這做法有些問題，至于什麼問題，他卻是想不明白。

蘇玉畹怕母親攔著自己不讓去，也不好給蘇世昌和蘇世盛分析這其中的道道，只是點點頭道：“舅祖母好心，我自不好推拒的。不過是一頓飯的功夫，跟在表舅母后悶聲不響的就混過去了，又不要我上前祝壽，也不要我當場詩作賦，我怕什麼。”

這話說得殷氏越發放心。笑著催道：“趕去吃飯吧，吃過飯，我陪你上街去買布做幾服。到了府城，跟在縣城里可不一樣了。尤其是這種宦人家的宴席，穿的不好可惹人笑話，丟你舅祖母的面子。”

“我上次來，舅祖母還給我做了幾服呢。穿那個去就行了。”蘇玉畹可不想打扮得太過漂亮惹麻煩。

“那是春衫，如今天氣熱了，再穿那個就太厚了些。還是做幾薄些的夏衫才好。”殷氏道，“我也要做。”

蘇玉畹無奈，只得去吃午飯。

飯后歇息了一陣，便陪著殷氏出門，去了上次去的那家錦云軒的綢緞鋪子。

錦云軒的掌柜甚是好記，一見面就把認出來了，笑著招呼道：“蘇姑娘，您來了？”又打量殷氏一眼，“這位是……”

“我母親。”蘇玉畹介紹道。

“蘇太太。”蘇掌柜給殷氏行了一禮，笑道，“您這是從休寧來做客，還是往后就長居府城了？”一面領著母二人進了里間，打手勢讓丫鬟上茶，接著笑著對殷氏道，“要是長居府城，往后可得多照顧我家的生意喲。”

“一定，一定。”殷氏應酬著，跟著蘇掌柜到里間坐下，抬頭打量著店里的陳設與布匹。

這家店面大，左邊的柜臺擺放著各綢緞，在線的照下著幾分暗，為店里增添了幾分奢華；右邊則掛著幾做好的。這些都是用昂貴的綢緞制，上面還繡了些花，甚是。而其中一淺藍繡云紋圖案的衫，更是之中翹楚，流溢彩，盡顯華，讓人看過去挪不開眼睛。

看到這件衫，殷氏眼睛一亮，不等店里的丫鬟倒上茶來，便起朝那邊走去，看看，又料，最后指著它問蘇掌柜道：“這服怎麼賣？”

“四十兩銀子。”

“四十兩？”殷氏稍一遲疑。

四十兩銀子都夠平常人家過兩年的日子了。蘇家并不是什麼大富人家，雖說有些家底，卻從不敢鋪張。蘇長清和殷氏都是節省的人。平日里殷氏打首飾加做服，一年也就五十兩銀子。這一套服就要四十兩，不由得殷氏暗自乍舌不已。

不過的神很快就堅定下來，轉朝蘇玉畹招招手，“畹姐兒，你過來看看這服你可喜歡。”

因著猜到了陳老太太的打算，蘇玉畹是打定主意去赴宴的時候打扮得老一些，盡量不那麼顯眼。更何況這服如此貴。因為擴大生意，家里正是用錢之際，蘇玉畹可不想把銀子花在穿著打扮上。

不過當著別人的面，實在不好駁母親的面子，遂上前去打量那服。看看細節，面料，正要說不喜歡，蘇掌柜就搶在前面道：“蘇姑娘想來也認識，這服所用布料為云錦。這云錦是金陵那邊所產制工藝品，因澤麗燦爛，跟天上的云霞一樣麗，所以才有了這麼個稱呼。”說著，扯起那服的擺，對著線一照，果然流溢彩，十分華麗。

蘇掌柜又繼續道：“因為云錦極為昂貴，有寸錦寸金之稱，這服的價錢才這麼高。還是因為蘇姑娘是通判老爺府上的貴親，我才給了個本價呢。要是別人來，沒有五十兩休想拿走。”

“什麼好東西要五十兩呢？”一個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隨即一個約三十七、八來歲的人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兩人的容貌極為相像，顯然是母。

“邢太太。”蘇掌柜似乎相當驚喜，連忙迎上去行禮，笑著回道，“我用前段時間進的云錦做了幾裳，正給客人推薦一二呢。”又招呼小姑娘，“邢姑娘，上次拿回去的料可做好服了？”

“嗯。”邢姑娘悶悶不樂地道，“面料看著不錯，可做服就不好看了。”

說話間，三人已走了過來，看到蘇玉畹面前的服，邢姑娘眼睛頓時一亮，走過來了料，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顯得有些不釋手，目不轉睛地看著服，問道：“蘇掌柜，你剛才所說的就是這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