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驚得跳起來：“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冒充我平氏祖先，不僅如此，不僅如此。你居然還趁著半夜三更，進了男人的屋子……”

氏是平家的媳婦，二十來歲，十分年輕俏麗。

但是個寡婦，當初跟平家四房的小兒子訂了親沒多久，未婚夫就死了。進門就守寡，這麽多年，一直安安分分，連門都很出，就連平家自己，都快要想不起還有這麽一個人了。

氏自己認了賬，人群一下哄鬧起來。老人們立刻提醒他們，這裏是祠堂重地，於是所有人都被催促著出去了。

伊人沒再說話，隻靜靜地看了那人一會，而後問平厲：“好了，現在人已經找到了，不知將軍準備怎麽置？”

平厲沒有說話。

那氏被拉了出來，但別人一鬆手，整個人，便好似無骨一般，趴在了地上。

被大家圍在一起質問嗬斥，一邊哭一邊怨恨地怒吼：“我就是恨他怎麽了？我恨不得他死。我十六歲，花一樣的年紀，就因為他這個毫無關係的外人一句話，就要進門做寡婦。我好好的一輩子呀，就被他這麽毀了，他為什麽還不死……”

人哭訴著，淒慘不已。

但在場的都是平家人。

他們都隻會想著自己的，見這媳婦這麽不心甘願地給自家早逝的兒郎守寡，便氣得挑起了腳。

慕伊人想到王府那個九歲的小孩，又想到被得差點就進了鄭家們做寡婦的慕人，心中悲涼又好笑。

在這個地方，人的命，還真不是命。人的一生，還不如豬狗的一生。

汴京看似要寬容許多，其實細算下來，也好不了多。

“既然人已經找出來了，將軍怎麽置，還勞煩告知我一聲。匆匆過來就忙到這會兒，我也累了，先去歇一歇。”

伊人隨口說了一句，就轉走了。

說要休息，大老太太的嬤嬤便領去了暖閣。

伊人靠在小塌上，瞇了一會，很快就醒了。

這時天已晚，外麵沉沉得，似乎又要下雪。

“咱們還是早些回去吧。”綠意扶著簌了口，說：“外麵都開始飄學花兒了，再不走，雪下大了可怎麽好。”

“是該走了。”伊人站起來，穿上貂皮鬥篷，問：“那邊兒怎麽樣了，那個氏呢？”

“被關起來了，那幾個老的，正在堂屋裏吵著，要讓娘家人來磕頭謝罪呢。”綠意越說越是不忍：“你說這贇都人，究竟怎麽這般心狠呢，好好的年紀，竟要嫁死人，娘家也願意？哎！還是汴京好，京城裏再有多見不得人的事兒，可明目張膽著人閨做喪門寡，那可是要被人脊梁骨的，也難怪那氏恨將軍了。隻太傻，不該這般衝……”說著說著，就想到氏是被自家姑娘抓出來的不然也不會暴，便說不下去了。

伊人笑道：“你不要胡思想，不會有事兒。”

“哎？這話怎麽說？”綠意一聽氏可能不會有事，當即激地追問。

伊人告訴道：“那氏，不過是個給人頂缸的，若真被置了，臨到頭裏，肯定會把背後那人咬出來。平家人不是說要找娘家來磕頭認罪麽？到時候家人為了自家名聲，自然不會讓兒頂著這麽罪名死。而會不管咬出什麽，都會幫爭辯。因此被頂罪的人，會趁著氏被置之前，把人救出去。”

“可要是……”要是不救出去，而是殺人滅口呢？最後這句話綠意問不出來。

不過隻看的表，伊人哪裏還猜不到在想什麽？

笑著告訴道：“不就是嚇了一個人麽？這就用得著殺人滅口了，那這天下可真不曉得每日要死多人了。況且當真能殺的了人，昨天夜裏死的就該是平厲，而不時等到天亮，鬧出這麽一大團事來。”

所以這究竟是報複，還時純粹的惡作劇，還真說不準啊！

原本準備立刻回家的伊人想了一想，突然打消了這個決定。

拒絕了跟平厲立刻回將軍府的提議，說自己要在這邊暫住一萬。

見不走，作為丈夫的平厲，自然也不好先行一步。隻是他心中很不高興，沒吃晚飯，就借口要去訪友，跑出去了。

這夜伊人沒有早睡。換上了綠意的裳，在長樂和小丫的陪同之下，趁著深夜瞧瞧走出了房門。

關著氏的柴房安靜無聲，伊人與兩個丫鬟躲在暗，被冬夜的寒風吹得瑟瑟發抖。

小丫怕凍著，想催促伊人先回去，伊人沒同意。

又等了許久，安靜的院子裏，終於出現了一個黑的人影。

“嗑嗑。”黑影在柴房前停住，敲了兩下柴門。

很快，就聽見裏麵氏的聲音：“你終於來了，快放我出去。”

黑影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就聽啪嗒一聲，打開了柴門。

等氏從裏麵出來，長樂和小丫便猛地跳了出去。

氏是個弱的人，被長樂一把就按住了。黑影轉就想跑，就見小丫擋住了去路。

“不準出聲，也別想跑。”小丫用刀比著黑影，說道：“你們若是想把人招來，就盡管不聽話試試。”

黑影抖了兩下，終於不了。

伊人這才從暗中走出來。

黑影見狀，抖得更厲害了，氏更是被嚇得小聲哭起來，又怕哭聲引來其他人，隻好強自捂著。

“你們不用害怕，也不用擔心我會對你們做什麽。”伊人聲說道：“我不過是有個疑問想要問一問你們而已。”

講全都裹在鬥篷裏的黑影沒吱聲。

伊人又道：“當然，你們若是不願意說，那你們今天晚上就都不用走了。”

黑影沉默半晌，終於道：“你想問什麽？”

竟然還是個男人。

伊人挑了挑眉，問出自己的疑：“我聽說，你們平家旁支幾個老人，曾經跟將軍的生母有了約定，在他年之後，要過繼旁支子弟，這是為何？”

“那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我們還小，並不清楚。”

這點倒是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