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姨娘心切，知道鄭家要來商量事，一早藏在外麵聽呢。

見慕伊人從頭到尾沒說話，心裏恨得不，可一想到兒的前程，便不得不忍下這憤恨，親自出來求救兒一命。

“佳人可是你的親妹妹啊！現在鄭坤鶴那個短命鬼死了，佳人嫁過去，必定要被他們生生折磨死啊！看在老爺的份兒上，看在你們同是一家姐妹的份兒上，給一條活路吧。”

伊人被蹭了一子的鼻涕眼淚，好不容易在丫鬟的幫助之下掙開來。才道：“姨娘這時做什麽？這件事既然已經定下來了，那就是有道理的。老爺子跟老太太是當家人，他們這麽做，也是為了慕家好，妹妹是慕家的兒，總不能看著慕家被人非議，而自顧著自己舒心吧？”

“可是……”

“再說了。”慕伊人笑地打斷，道：“姨娘就算要求人，也應該去求老爺子老太太，甚至鄭家當家人，求我又有什麽用呢？我是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走的時候慕家的一個子兒都沒帶，慕家的事，我可不敢言。”

蕓姨娘不可思議地等著：“你……你怎麽這麽心狠？那可是你的親妹妹啊！”

“姨娘錯了。”伊人淡淡地說：“我這麽做，正是為了照顧佳人的心意啊？跟我不同，從小生在慕家長在慕家，萬事都以慕家為重，是個識大的孩。上回見我，還說為人子的，是事事都要注重家族名聲的。我記著的話，便想著，這件事，定然願意為了慕家的名聲，心甘願嫁去鄭家的。畢竟做了醜事的慕人，的確也是出自慕家。若旁人以勢人，生生不給鄭家一個說法，讓人家的兒子白死了，外頭傳起來，可是慕家不講道理了。”

“你……這，這怎麽能一樣！”蕓姨娘目瞪口呆，覺得慕伊人說的每一個字都是錯的，但掰開一聽，又每一個字都有道理。

偏偏還不知道怎麽反駁，隻能焦急此重複：“這不一樣啊？這怎麽能一樣呢？這可是佳人一輩子的事呀，不能這麽算的！”

伊人冷笑：“姨娘這話可就奇怪了，同樣的事，在別人上可以算，在佳人上就不算數了？你兒的一輩子是一輩子，旁人的一輩子就不是一輩子了？”

當時被關在長夏軒差點被灌毒藥的時候，們是怎麽想的呢？恐怕也是覺得不死就是家族的罪人吧？

伊人冷哼一聲，朝老老太太所在的中院看了一眼，甩手走了。

慕佳人的事不管，也沒有必要跟個姨娘浪費時間。

蕓姨娘見伊人要走，哪裏肯放人？竟又撲騰著衝上來想把人攔下。是個好母親，為了自己的兒什麽也不顧，可惜邊的人按把按得的，本不能近伊人的，隻能眼睜睜看著離開的背影，哭得聲嘶力竭。

到最後，伊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丫鬟們才終於放開了。蕓姨娘趴在地上哭了好一會，才被扶起來送了回去。

中院鬧出這麽大的靜，慕佳人當然不會毫無所聞。

不僅知道鄭家的親事擺不了了，連慕伊人離開時說的那些話，也一字不差地傳到了的耳中。

事為什麽會是這樣呢？本不明白為什麽會到了這種地步。

為慕家，要事事謹慎，好名聲，以家族為重。

這一切，難道有錯嗎？

當然沒有。

無論怎麽想，都想不出自己的想法有錯。現在錯的，是慕人，犯了錯，連累了慕家。可就是不明白，為什麽要為此付出代價的，是。

這時候，終於想起了慕伊人，那時候剛剛從汴京回來。老太太聽說，被玄家拋棄了，還得罪了太後，這是的錯連累了家族，自然是要死的。

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一個人犯了錯，自然要自己承擔。

何太後位高權重，不能因為一個慕家，連累的整個家族的人沒有了前程。

甚至到後來，發現玄家並不是對不管不顧了，老爺子跟老太太，不是又沒有繼續為難了麽？

的記仇跟狹隘，讓覺得很不應該。

到現在，依然覺得冷涼薄，但同時又覺得，或許會那樣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畢竟，誰都不想死啊！

自己不想死，慕伊人也不想死。

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生死的問題，才十六歲，青春正好，花樣年華。

從沒想過死亡會降臨到自己上，所以別人的死亡，也就顯得那麽遙遠。

但現在不同了。

在王府別宮時，親眼見過死人，那樣淒慘醜惡，死亡竟然這的無比恐怖。

直視過死亡，便畏懼死亡。

更加知道，自己一旦嫁鄭家，恐怕是沒有多日子可活的。

王府那位千金能安安穩穩當的孀居未亡人，是因為的父親是贇都王，是因為陸家公子的死跟沒有任何關係。可不同，鄭坤鶴的死，跟慕人有直接關係。慕人是出嫁，鄭家舍不得撕下遮布，那慕家開刀，隻會把對慕人的恨，報複在的上。

害怕，恐懼，不甘，更加不明白，卻又無可奈何。

因為老爺子跟老太太準備放棄了，居然還能明白他們為什麽這麽做。

慕佳人苦得不能自己。

蕓姨娘回到屋，看見兒這個模樣，一下子又不哭了。

為母則強，為了兒，總能豁得出去，也總能想到辦法的。

“還有人，還有人能救咱們的。”蕓姨娘突然堅定地說：“王爺不是對你一片癡心麽？現在想起來，寧願去王府做妾，也總比死了好。乖兒，你等著，娘一定能想到法子，讓鄭家打消了這個心思。”

可是想找王爺求救，有那麽人容易嗎？

自然沒有。

先不說一個宅婦人，能不能走出慕家大門，就算見著了何自儀，也不見得能招得這個乘龍快婿。

慕佳人本不相信能辦到：“就當我命不好，就這麽認命了吧。”

“不行，總會有辦法的。”蕓姨娘堅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