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自從求了伊人救弟弟，之後便日日到跟前報道，比往常還勤快了許多。

可伊人嫌煩，就是不見，弄得姨娘提心吊膽，生怕自家太太一個不高興，直接撒手不管了。於是期期艾艾，隻好躲在院子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再不到跟前討嫌。

伊人算算時間，秋收已經完，賬也應該盤得差不多了，眼看就要到年底，這是當家管事的頭一年，將軍府人先不說，的田莊和茶園，卻是要親自去一趟的。

嬤嬤早早準備起來，隻等發話，隨時都能出發。

卻沒想到家裏突然來了客人，卻是慕人給帶來了慕家的最新消息。

“老太太也不知怎麽想的，這麽急急忙忙，就要把佳人的親事給定下來，定的還是鄭家那個小公子。不是我說，鄭家雖然也不差，但那小公子卻是個庶出，不過因為姨娘得寵，家裏就幹脆李代桃僵，把庶子抱到太太跟前，當了嫡子養。咱們家要是跟他們做了親，不就是明擺著讓人看笑話嗎？”

伊人還詫異，因為在的認知當中，慕人可不是那麽重規矩的一個人。專程過來告訴這門親事不好，肯定還有其他原因。

果然，等慕人挑剔完了鄭家，又才把話回到慕家上。

“老太太也真是的，做事瞻前顧後。自你嫁了將軍府，慕家又參加了王府秋獵，現在贇都城，誰不曉得慕家與王府關係親厚？偏老太太掩耳盜鈴，以為不與王府結親，便能撇開了幹係。卻不曉得，這樣不僅得罪了王府，連佳人也被耽擱了。我是隔了房的姐姐，不便說什麽，伊人你卻不一樣，此時萬萬不能作壁上觀，趁眼下親事未定，你該回家勸勸老太太。”

原來是為了慕佳人的親事來的？

看來王府兩父子為了慕佳人抱拳相向這事兒，把慕家嚇得不輕，難怪老太太急急忙忙忙給佳人說親事。不過慕家的事沒想管，慕佳人嫁給誰，說實話，跟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但慕人顯然不這麽想。

現在大伯被玄家舉薦做了，也就是說，慕家如今是掛在玄家門下的了。如此一來，即便贇都的他們與王府有什麽來往，也不會有什麽關係，即便哪日陛下發怒，可隻要玄家願意幫他們開個口，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既然如此，王府這麽好的親事，不要白不要。汴京再好，那也是京都，而慕家的基，到底是在贇都呢，隻要與贇都王結了親，整個贇都的人家，還有誰比慕家風？

這事兒慕人可是盤算得好好的，可惜還沒高興幾日呢，老太太就自作主張，把慕佳人的親事給說下來了，這可把氣個夠嗆。

老太太那裏說什麽也沒用，想來想去，隻好把主意打到慕伊人這裏。如今慕家幾個兄弟還小，姊妹裏頭，腰桿最的就要屬慕伊人了，隻要開口，想來一定能讓老太太打消與鄭家結親的打算。

再說了，這事兒對慕伊人也有好，現在是將軍夫人，與王妃卻不大對付。要是佳人進了王府，能站穩了腳跟，說不得們姐妹幾個相互扶持，能得好一番風景象呢。

卻不料慕伊人聽完之後，隻笑了笑，說：“婚姻大事，從來是父母之命妁之言。既然老太太決定把佳人定給鄭家，那就是鄭家了。我們都是小輩，在這些事上麵沒什麽好說的。”

“話可不能這麽說！”慕人道：“鄭家怎麽能跟王府比？老太太雖說是長輩，咱們可也是當姐姐的啊呀？怎麽能不為妹妹的終大事考慮考慮？”

“可……王府再好，進門也是給人做妾，哪裏比得上在鄭家當正頭娘子的好？”

慕人急了，對的不上道很是不滿：“瞧妹妹說的，什麽妾不妾？那可是王府，佳人若進門，便是側妃。怎麽能與平常人家的妾室相提並論！”

好吧！

但側妃側妃，有個側字在，不還是個妾麽！

伊人打定心思不管這茬兒，隻垂目歎道：“這件事，我實在無能為力。老太太你也不是不知道，從來就不喜歡我，我說的話，是不會聽的。不僅不會聽，說不定還會把事定的更快。所以不是我不想幫，而是這件事，妹妹的確不上手。”

話都說得這麽死了，慕人再說什麽也改變不了，在將軍府盤桓了一個下午，最後隻好氣呼呼地離開。

不久之前還在得意自家弟弟得了大公子的青眼，如今看來，卻是看重弟弟是假，看上妹妹是真。

就怕大公子不能抱得人歸，也厭棄了自己的親弟弟，那可不好！

慕人絞盡腦，總也想不出個好辦法。隻能在心裏把老太太翻來覆去罵了一遍又一遍。

丫鬟看一腦門的鬱氣，知道今日之行沒能功，那位將軍夫人，本不願意幫自家太太的忙。

為了替主子分憂，小慧便道：“將軍夫人有錢有勢，眼下整個贇都城，誰的麵子都不用給。說不管肯定就是真不想管了。不過太太，咱們也可以想象其他辦法呀，比如讓不得不替咱們出頭。”

“能想辦法，還用你說！”慕人沒好氣，家裏幾個姊妹，就自己嫁的差，那也就算了，隻要們嫁的好的幾個能幫自己，其他的全無所謂。

可沒想到，一個嫁得好的，自己沾不上，另一個能沾上的，卻要被老太太截胡了。實在讓心中不樂。

小慧見果然喪氣的很，便提醒說：“太太不能這麽說，辦法嘛，總是人想出來的。隔房姑娘不幫咱們，那是咱們沒抓住的把柄，一旦有把柄在手，難道還發愁不幫咱們說話？”

“把柄？”

慕人想來想去，也實在想不出個什麽能威脅到慕伊人的把柄呀！

就連跟玄家公子的那事兒，都沒人再提了，還有什麽事，是能讓忌諱的？

“玄家公子份尊貴，自然人人避諱。可若換了旁人呢！”

“你是說……”

小慧一笑，湊道慕人耳邊輕聲道：“太太大約不知道，將軍府除了平大將軍之外，仿佛還有一個人，也經常出宅。就是葫蘆道裏有名的風流公子冉宗。我聽平府下人說，就在昨日，那位冉公子，還進宅與將軍夫人私會呢！”

“呀！可真是好大的膽子！”慕人也不知道是震驚還是興，握住丫鬟的手，追問道：“這事可是真的？若是你胡編造說出來的，我可不饒你。”

“我哪裏敢呀太太！就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編這種謊話。我是聽府上的白嬤嬤說的，千真萬確，即便有假，那也不是我胡編造，而是白嬤嬤拿謊話哄騙了我。”

白嬤嬤是誰慕人不清楚，但覺得，空不來風，既然有人說閑話，自然就有跡可循。這樣一來，抓住的把柄也就是遲早的問題了，既是不為慕佳人這件事，但慕伊人份在那，用得著的地方多得是。可以留著把柄，等到什麽時候想用再拿出來，也方便的很。

慕人吩咐小慧道：“這事兒你去辦，回去就從我私房裏取些銀子，與將軍府的下人們好生搭上關係，隻要能得著證據，我便重重賞你。”

“謝謝太太。”

主仆兩人各有向往，做了決定，終於歡天喜地回家去了。

而被們計劃著抓把柄的兩個人，一個正準備喝下午茶，另一個剛睡完了晌午覺，正從床上爬起來準備收拾好了出門。

往常冉宗下午出門，除了去見狐朋狗友就是尋花問柳，而這兩件事，最後往往都會變一件事。

但今天稍有不同，冉宗想了一個晚上一個白天，到底還是沒忍住去替伊人把事早些辦了。

明明打定主意要拖個十天半月再去牢房撈人的，可他覺自己就像一隻好不容易得了骨頭的哈兒狗，忍不住就像去炫耀一下，也不曉得是炫耀給誰看。

隻要一想到求自己辦事的，是慕伊人，他就快活得想要飛起來。

也真是犯賤！

冉宗一邊唾棄自己，一邊樂顛顛地往出走。

管家在後頭，看著他蹦蹦跳跳地出門，好笑地搖了搖頭。

冉宗健步如飛，不多久就到了監牢。牢頭一見他就道：“冉公子你總算來了，再不來，我就要去請你來了。”

被牢頭往牢裏請？

牢頭馬上察覺自己說錯話了，趕呸了一聲，說：“看我這張，說的是什麽話！公子別介意，我是記著您不是有吩咐，讓小人盯著地字號裏那個瘋子嗎？最近那瘋子不曉得怎麽了，突然瘋得更厲害了，一直吵鬧著說要見您或者平將軍。公子這麽久沒來，我這不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冉宗打斷他的話，問：“他能說話了？說要見我？”

“話自然還是不能說，但人居然會寫字兒，您說這奇怪不？一個瘋子！居然還認字兒！嘖嘖……”

牢頭歎著，一邊領了冉宗往裏走。

地字號牢房在最裏邊，想要到達地字號，就要穿過一眾普通班房。兩人走了沒幾步，句聽冉宗忽然道：“裏頭是不是關了個東西的小賊？是王府的人送進來的？”

“哎！王府是打招呼送來了這麽個人，一個小東西，沒什麽要。”

“沒什麽要就放了。”

“可是……”牢頭遲疑：“若上頭問起來……這讓我怎麽代啊？”

冉宗嗤笑：“一個小玩意兒而已，你這牢裏頭，一年到頭死多？到時候就說進來沒幾天就死了，病的傷的自戕的，隨你怎麽說。”

“那……也！”牢頭嘿嘿笑著結道：“但要是當真上麵較真起來，還請公子搭救則個。”

“放心，本公子可不是過河拆橋的人……哦，到了！”

正說話間，冉宗已經到了地字號。

暗的牢房裏，一個渾幹瘦的老叟蹲在草墩上瞪著他們。

冉宗停下來看了他半晌，吩咐牢頭：“你先下去，有事我你。”

知道他有事要問，牢頭不敢多留，隻道一聲：“是。”便走了。

隔著牢門，兩人對視良久，冉宗方道：“岑夫子。聽說你找我？”

“放我出去。”

牢頭口中不會說話的瘋子，此時卻口齒清楚得很。

冉宗劍眉微微一挑，笑言：“夫子玩笑，您可重罪加的人，本公子哪裏有本事放您出去呢！”

“聽說楊平申的外孫回到了贇都，已經落到你們手裏了？”

“夫子消息靈通。”

老者沉默半晌，又才道：“青州公主留給的東西，我知道在誰手裏，而且這世上，恐怕也隻有我知道。”

冉宗氣勢驟厲，目灼灼地看著他：“說，是誰？”

“可以告訴你，但我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