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雪昨日在渡口打聽白衝的時候，與老丁頭說了好長時間的話，而老丁頭並非老眼昏花之人，對的樣貌必定是記得清楚。

昨天夜裏，白衝被人劫走，府衙的人肯定是要仔細查探的，而渡口又是白衝之前長期待的地方，肯定是重點查探對象，他們會從老丁頭口中打聽出顧昭雪，也不奇怪。

巧合的就是，老丁頭知道顧昭雪幾日前定了白衝的船，而客棧的掌櫃又證實顧昭雪曾經去而複返，再加上白衝剛被人劫走，顧昭雪就退了房，所以很難不懷疑。

“那現在該怎麽辦？”音若問道，“好不容易用了一張臉，這下子又不能再用了。”

畢竟顧昭雪改頭換麵之後的樣子，已經被何師爺他們知道，所以這張臉自然是不宜再出現的。

“無妨。”顧昭雪說道，“如今我們借住在二公子這裏，等閑也查不到這兒來。就算找來了，還有二公子呢。”

“你這麽肯定我能解決？”陸沉淵問道。

“二公子素來神通廣大，我自然是相信的。”顧昭雪毫不遲疑地開口，然後吩咐音若，“你去把齊軒買回來的藥，按方子配好了給白衝泡著吧。”

話畢，顧昭雪就衝著陸沉淵福了福，然後回自己房間了。

音若常給顧昭雪打下手，按方子配藥這種事自然不在話下，於是和齊軒就去忙活了。

顧昭雪回到房間，便取出醫書翻看著——如今哪兒也去不了，這別院裏又都是陸沉淵的人，足不出門、安於現狀才是最好的選擇。

***

咣當一聲，案幾上的茶盞便被人掃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瞬間摔碎片。

茶水灑滿了一地，糟糟的的，猶如周浩此時的心。

他在書房裏踱步，走來走去，而何師爺正躬俯首站在下方，等著他開口。

“白衝被人劫走了，孫守業也不見了……何師爺，你倒是說說，你到底是如何辦事的？”周浩沉著臉，盯著何師爺，開口問著，語氣裏帶著明顯的怒氣。

“大人，此事屬下已有眉目。”何師爺見周浩發問，便立即說著。

說話間，他拿出兩幅丹青，放在桌上，指著畫像說道：“大人請看，屬下懷疑，白衝和孫守業被劫走，正與這兩個子有關。”

“這兩個……又是什麽人？”周浩質問，“別不是你為了推卸責任編造出來的。”

“屬下不敢。”何師爺解釋道，“屬下已經仔細打聽過，據老丁頭和客棧掌櫃的口供，這兩個子應該是四天前就跟白衝約好了，三日後啟程北上，還給了白衝二十兩銀子當訂金，咱們從他上搜出來的銀子，應該就是給的。”

“但這兩名子昨日本來已經退房，去了渡口，但們沒發現白衝，卻隻向老丁頭胡打聽一通，然後又回來了。大人想想，如果們隻是普通船客，急著趕路，為何不尋別的船代替？能一次給出二十兩定金的人，想必也不差這幾個錢吧？可們不但沒有走，反而又回到了客棧。”

“巧的是，們昨天下午回了客棧，當天晚上白衝和孫守業就被劫走，今天一早們就退了房不見蹤影，這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麽？所以說，屬下敢肯定，白衝和孫守業被劫，一定跟這兩個子有關係！”

何師爺之所以能為周浩的左膀右臂，憑的就是細膩的心思，以及那些七彎八拐的肚腸，他一番說辭下來，雖然不是真相，卻也八九不離十了。

周浩還是沒有消氣：“這就是你說的眉目？就算你知道這兩個人劫走了重犯，又有什麽用？一夜過去，們早就不知道逃到什麽地方去了！”

“大人息怒，屬下認為，們應該還在城中。”何師爺猜測道。

“你憑什麽這麽肯定？”

“想要離開兩河府，隻有兩種方式，陸路和水路。這兩個子帶著府衙重犯，肯定是不會走陸路的，可是水路那邊屬下也差人打聽過，本沒有人載們離開。”何師爺說道，“所以屬下大膽猜測，們應該還藏在城裏，等著風聲過去。”

“你的意思是……”

“請大人下令，挨家挨戶地在城中搜查。兩個子孤在外，就算再怎麽神通廣大，也避不開府衙的耳目，總會有些破綻在外麵。”何師爺提議著，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問道，“大人難道不覺得，這兩個子有些眼嗎？”

周浩聽了這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隻認真盯著桌上的畫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兩個子，一個沉穩雋秀，一個英氣幹練……”何師爺有意無意地提醒，“大人，這兩個子定了白衝的船在先，知道白衝被陷害而劫獄，也勉強說的過去，可們為什麽要帶走孫守業？”

聽了這話，周浩頓時瞪大了眼睛：“你是懷疑，劫走白衝的這兩個人，就是幾個月前海捕文書上的那兩個通緝犯？”

“屬下正有此猜測。”何師爺點點頭，“且不說這兩個子的形象，與幾個月前在滄州主城出現過的人相吻合，就單單說孫守業幫助陷害了定遠侯府，倒也能解釋這兩個人，為何帶走孫守業！”

“倘若真是如此，這兩人從滄州主城一路北上，途徑好幾個縣城鄉鎮，抵達我兩河府境，倒也真是不簡單。”周浩說道，“就按照你說的辦，城中的每家每戶都要搜查，一定要找出這幾個人不可！”

越是順著何師爺的思路往下想，周浩就覺得越是膽戰心驚——如果何師爺的猜測都是真的，一旦讓那兩個人帶著孫守業、白衝走，那麽就等於是拿住了他一個巨大的把柄。

在兩河府，他自問能做到萬無一失，可若是事繼續往上捅，那麽他不僅烏紗帽保不住，可能連命都要沒了。

所以，一定不能讓這兩個人活著離開兩河府，不管們是不是海捕文書上的通緝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大人放心，屬下這就去辦。”何師爺點點頭，轉便要離開。

下一刻，卻被周浩住：“何師爺，最近幾次，你辦事總有紕，經常拆東牆補西牆，我希這一次可以一勞永逸，否則，你該知道是什麽下場……”

“屬下一定竭盡全力。”何師爺躬應承著，走出去的時候，還順帶了額頭上的汗。

這些年，他深得府臺大人重，幫著周浩做了不私的事兒，也知道周浩不。

這次連續出了好幾次岔子，若是不連累周浩，他可能還會拉自己一把，可若是牽連了周浩，恐怕他也沒什麽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