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捕頭，眼看著天已晚，咱們就算走的再快，怕是也趕不到下一個鎮上了。前方有片竹林，林中有大片空地，適合紮營休息，你看是不是在此休息一晚？”

手底下的捕快去前方探了路，然後躬對坐在馬上的大強詢問著。

大強想了想，覺得帶著囚犯連夜趕路不太好，便點了點頭，讓人吩咐下去，就地紮營了。

顧昭雪和音若也從跟著停下來，幫著這些差們搭帳篷生火——兩人都不是生慣養的人，手腳麻利，倒也幫了不忙，讓原本就對顧昭雪敬佩有加的差們，更加歎服。

眾人紮營休息的地方，正好在兩河分流。

所謂的兩河，就是自西向東流經滄州的清河與澄河。這兩條河流經宸國南方的大部分州府郡縣，唯有到了兩河府西部合而為一，卻在兩河府東部一分為二。

兩河府這個名字，也正是由此而來。

由於兩河分流地形平坦，又有山林遮擋，是個天然的避風，所以往來的行人若是錯過了住宿的，都在此地歇息。

所以當顧昭雪們忙活完畢之後，發現在此地紮營的不僅是他們這群差和囚犯，還有兩三波其他的行人。

這些行人停留的地方涇渭分明，互不打擾，隻是顧昭雪習慣了任何事都心中有數，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便要將周圍的形多加觀察，所以坐在火堆邊，目從左至右，一眼掃過去。

首先看到的便是坐在樹下的一個年輕男子，約莫二十多歲，穿著淺藍長衫，一副江湖人打扮，腰間還掛著一把長劍。

距離藍男子不遠，是一架普通馬車，主人是一對夫妻，妻子臉蒼白，以紗巾捂麵，似乎病得很重；丈夫穿著一灰，坐在車轅上，一邊喂妻子吃幹糧，一邊低聲與聊天。

而距離顧昭雪們最遠的，卻是幾輛看起來十分豪華的馬車，車裏的人並未麵，車夫也瞧著陌生，但外麵的仆從守衛辦事穩妥、手腳凝練，想來這主人家必定不凡。

心中有數之後，顧昭雪便收回了目，接過音若遞來的幹糧，掰小塊，放到裏慢慢地嚼了起來。

所謂的幹糧，其實就是麵做的大餅，灑了鹽和蔥花，放油鍋裏煎炸而。剛出鍋時蔥香四溢，脆可口，涼了之後就邦邦的，吃起來味同嚼蠟。

但這荒郊野外的，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所以顧昭雪也不挑。

然而，不遠的豪華馬車裏，蘇修墨正吃著致的點心，偶爾掀開馬車簾子朝外麵看去，便看到顧昭雪麵無表地啃著大餅。

他眼珠子咕嚕咕嚕轉悠一圈兒，也不知想到了什麽主意，當即放下糕點，手拍了拍齊軒：“齊軒啊，我手了，咱們來賭一局吧。”

“……”齊軒一口糕點哽在嚨裏，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他默默地朝著陸沉淵的方向挪了位置，一副“求二爺替屬下做主”的表，讓陸沉淵一陣頭疼——蘇修墨和齊軒在一塊兒，這一路上就沒怎麽消停過。

“你又想如何？”陸沉淵終究是開口問了。

“嘿嘿。”蘇修墨出小人得誌的笑容，“二哥，我先前聽齊軒說，就算你換了麵，那個顧昭雪也能認出你誒。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這麽厲害！”

“所以呢？”

“沒見過我，但是見過齊軒啊。”蘇修墨說道，“讓齊軒換張臉去找說話，看看能不能認出來。”

齊軒一聽，來了興趣：“蘇七爺，想讓我怎麽去試？”

兩人都是閑不住的子，嘰裏呱啦地商量一通，便開始行了。

蘇修墨搶了陸沉淵平素吃的點心，滿滿當當放了一盤子，然後和齊軒兩個頂著陌生的臉，就走到了顧昭雪的麵前。

“姑娘，我家主子說，這油炸的大餅放涼了吃，口不好，還容易鬧肚子，特命我送來一些糕點，請姑娘笑納。”齊軒裝模作樣地把盤子遞過來，開口說著，他還特地變了聲音。

顧昭雪沉默片刻，咽下了那難嚼的大餅，看了看蘇修墨，又看了看齊軒，一點也不客氣地接過點心，福笑道：“點心我收下，替我多謝二公子好意。”

“誒？我家主子沒麵，你怎麽知道的？”蘇修墨好奇。

“原本是不知道的，不過見著齊軒，便明白了。”顧昭雪指著齊軒說道。

“可他並非你之前見過的樣子吧？”蘇修墨不死心地問著。

“臉雖然易容了，但習慣卻不會輕易改變。”顧昭雪淡淡的說道，“齊軒說話的時候，喜歡揚眉。”

隻一小細節，便暴了份，這讓齊軒有些挫敗，更何況，顧昭雪才見過他一次而已。

齊軒正要開口，讚歎顧昭雪目如炬、觀察微，可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到林中不遠傳來男子驚慌的呼喊：

“有……有死人！這裏有死人啊！”

“死人”這兩個字對顧昭雪來說，簡直就是條件反，將手中糕點塞到音若手裏，毫不猶豫地起，準備去看看。

這時候，那對夫妻中的丈夫，也就是灰男子匆匆跑到大強麵前，氣籲籲地說道：“差……差爺，河裏有，是個年輕的！”

大強他們都穿著縣衙的服，倒也給了那灰男子一些底氣，他很快就解釋了來龍去脈。

原來，是他們夫妻二人帶的水喝完了，而幹糧又實在難以下咽，所以灰男子便去河邊取水，誰曾想剛到河邊，就看到上遊飄過來一。

“姑娘……”大強一聽到，便下意識地看向顧昭雪。

畢竟在這些衙役的心裏，顧昭雪是能對著開膛破肚的能人，有在，才算是有主心骨。

“先去看看，把打撈起來再說。”顧昭雪說著，便請那灰男子帶路，朝著河邊而去。

天雖晚，但暮卻不曾籠罩整片天空，天邊僅剩的霞照著地麵，勉強能看得清路。

眾人到了河邊之後，果真看到一順著水流而下，隻是這一會兒工夫，已經距離灰男子發現的地方有些遠了。

大強忙組織幾個衙役幫忙，把從河裏打撈了起來，放在岸邊，然後求助似地看著顧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