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王家二老和王娘的離開，失蹤案和私采鐵礦的事徹底剝離開來。

然而，孫守業卻再也沒有開口。

一個個疑團徘徊不前，就像是擁堵的道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疏通。

李懷是個有原則有守的父母，他做不來屈打招這種事，於是幾番詢問無果之下，隻能把孫守業暫時關進大牢。

私采鐵礦一事，早已經超出了他一個小縣令的管轄範圍，他做不了主，所以他必須把這件事報告給能做主的人。

圍觀的人群散了，顧昭雪自然也回到了李懷為安排的客院。

走了一路，顧昭雪一直低頭沉默不語，就連跟在邊的音若，也看不清臉上的神。

“姑娘……”音若略有些擔心地低喚。

顧昭雪回過神，看到音若的表，淡笑著搖頭：“我沒事，我隻是在想，孫守業和萬花樓之間，是不是有什麽關係。”

“姑娘為何會這樣想？”音若反問。

“世間萬，都有它存在的道理，證據也是一樣。”顧昭雪說道，“我們在賈勝上找到的，除了能指認桃的銀針，還有一方屬於萬花樓的帕子。”

順著銀針這條線，功找到了殺人的桃，和被迫失蹤的王娘。

那麽手帕呢？

賈勝的經濟能力不足以支撐他去萬花樓那樣的地方，那麽萬花樓的帕子，怎麽會在他的上？

除非，帕子是萬花樓的人落，又被他撿到收藏的。

手帕屬於人，而賈勝這一路同行的人，除了王娘，便是桃。王娘自然不可能是萬花樓中人，那麽桃呢？

假設帕子真的是桃在殺人的時候，落在賈勝手裏的，那麽桃必定和萬花樓有著不可分的關係。

更重要的是，桃聽命於孫守業。

萬花樓曾出現過銀，孫守業私開鐵礦是為了幫幕後之人鍛造兵，若說二者之間沒有聯係，顧昭雪肯定是不信的。

這樣一番解釋下來，音若也懂了，繼而又說道：“可方才在公堂上，不管是孫守業還是桃，很顯然都沒打算說萬花樓的事。而且那塊手帕，本不能證明是桃的，隻要桃一口否認，那麽李大人若想深挖萬花樓，必定是不行的。”

“是啊。”顧昭雪點點頭。

“那咱們就這麽算了麽？”音若問道，“單憑姑娘一人，如何能繼續往下查萬花樓？”

“自然不能算了。”顧昭雪笑道，“查不了萬花樓，我們還可以查孫府。”

音若眼前一亮：“姑娘是想……”

顧昭雪笑而不語，給了音若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兩人便沒有再多說什麽。畢竟主仆多年，又同姐妹，有些事自然是心照不宣。

***

兩日後，孫府被查封，罪名是孫守業私開鐵礦，而孫府中所有的奴仆都被遣散。

整個孫府就這麽空了下來，除了前後門和角門守著的差之外，四周有人跡。

音若帶著顧昭雪，從東側圍牆邊翻了過去，落了空的偏院裏——眼，亭臺樓閣依舊，卻沒有了之前的人間煙火氣。

仿佛在一夕之間，這個永安縣有名的富戶之家，就增添了幾分人走茶涼的蕭瑟之。

雖然這裏不會有人來，但顧昭雪還是走的很小心，腦海中回想著從大強那裏打聽來的孫府地形圖，一步步朝著孫守業的書房挪過去。

大強說，李懷帶人去抓孫守業的時候，正好看到孫守業在書房裏燒一些東西。

所以顧昭雪推測，孫守業慣常會把一些重要的文件，存放在書房。

“姑娘，孫府被查封，該搜查的東西，李大人都已經搜走了，咱們現在來，會不會太晚了？”音若一邊提防著四周，一邊問著。

“不晚。”顧昭雪說道，“李大人能找到的東西，隻是孫守業想讓他找到的。”

“還有孫守業不想讓李大人找到的？”音若詫異。

“你以為，孫守業憑什麽對萬花樓的事守口如瓶？他又憑什麽如此袒護這幕後之人？”顧昭雪輕笑，“私開鐵礦、鍛造兵已是死罪，他既然難逃一劫，卻對他的利益夥伴維護，你覺得是為什麽？”

“他認為，他的利益夥伴能幫他，他並不是非死不可，他還有活路。”音若想了想，回答著。

“聰明！”顧昭雪點頭，“那麽你再想想，他又憑什麽篤定，他的利益夥伴會出手幫他，而不是袖手旁觀呢？”

“孫守業的手裏，有能讓那幕後之人不得不幫他的東西！”順著顧昭雪的思路，音若已經逐漸明了。

“兩人來往的信件，或者賬冊，或者其他什麽信……一切與幕後之人有關的東西，都是孫守業手中的籌碼。”顧昭雪淡淡的解釋，“孫守業清楚地知道，私開鐵礦、鍛造兵的事，李大人無法理，必定是要往上報的，所以，在最後的置結果沒有出來之前，他還不到魚死網破的時候。”

孫守業一定會等。

他在等著幕後之人知道這件事，等著用手中不為人知的籌碼，與那個人談判。

既然還有談判的可能，還有活命的機會，那麽孫守業就斷然不會把萬花樓的事和盤托出，不管是銀也好，還是鐵礦也罷，留著這些東西，才能保證他和幕後之人繼續合作。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顧昭雪認定，在孫府一定能找到線索——那些被孫守業藏起來的線索。

***

一直跟在後麵的陸沉淵和齊軒，聽顧昭雪和音若談話，聽了一路。

其實陸沉淵也是趁著孫府被查封的機會，親自過來調查的，算起來，他們要更早進孫府。隻不過剛踏東邊的偏院，便聽到圍牆外麵有靜，於是他們隻能暫時藏起來。

結果卻看到，顧昭雪和音若兩人以同樣的方式進來。

音若武功雖高，卻無法知到功力比高深之人的氣息，完全不知道後跟了人，所以才會肆無忌憚地向顧昭雪請教孫守業的事。

然而，兩人的對話卻讓陸沉淵暗自心驚。

查孫府，他和顧昭雪也算是殊途同歸——

但他手中有天機門門下的信息渠道做後盾，有蘇修墨提前查到了孫守業與萬花樓的關係；可顧昭雪，沒有借助任何外力，僅僅憑著一塊手帕，便從千萬縷的疑團中，找到了最正確的一條路。

這份能力，怎能不讓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