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兒吸收了五石散，保住了的命。

可是這個當娘親的，卻沒有能力保住瞻兒的命。

這些年，花費了無數銀兩，到尋醫問藥，每個郎中和大夫都說，瞻兒生來虛弱，必須用人參靈芝當藥引，好好調理著，才能活的像個尋常人。

從未有人告訴，瞻兒命不久矣啊！

寧晚清看著眼前的老者，不愿相信這個人的話，可是直覺又告訴，不得不信！

這是軍醫，是厲云深帶在邊的大夫，比青城里的郎中大夫的醫不知道高明了多倍。

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卻唯獨，不能不信軍醫。

忍了忍，將眼底的水霧回去，低聲道:“方才是民婦唐突了，還請軍醫不要跟民婦計較。”

虞軍醫擺擺手，淡聲道:“你是那孩子的娘親吧，你先隨我進來。”

寧晚清點頭，跟著進了廂房。

一進去，就看到了躺在榻上的寧瞻。

他毫無生氣的躺著，臉蒼白，還帶著一青灰，若不是他口有起伏，寧晚清都以為他沒了呼吸……

沖過去，一把握住了孩子小小的手:“瞻兒，娘親來了，你別怕，別怕啊，娘親會救你的，一定會救你……”

虞軍醫站在一邊，淡聲道:“你懷孕十月，可有過什麼不適？”

找到病因，才能對癥下藥。

虞軍醫這話，是每個郎中都會問的。

寧晚清正要說話，抬眸，就看到厲云深直直的站在一邊，并沒有要回避的意思。

當年中了五石散，這種毒藥，據說是西域奇毒，曾在宮廷流行，但也僅僅是存在于宮闈之間。

遠在邊陲小城，卻中過這種奇毒，只要有腦子的人，就能猜到，去過京城。

可是，若瞞中過五石散的事實，軍醫又怎麼給瞻兒探病？

就算此時讓厲云深出去，事后，厲云深也會問虞軍醫，虞軍醫在厲家四五十年，又怎麼可能會愿意幫保守。

在暴份和救瞻兒面前，寧晚清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后者。

握寧瞻的手:“我五年前，中了五石散，我沒有到毒藥的影響，后來有郎中推測，我里的毒，應該都是被胎兒給吸收了，所以才導致孩子生下來，先天不足。”

“五石散？！”

虞軍醫震驚的看向。

“那是西域奇毒，中毒者活不過半年，你居然能活這麼久……毒轉移到胎兒上，這事，我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聽說。”

說完，虞軍醫連忙去探寧瞻的脈象，眉心蹙，“不是中毒的脈象，沒有中毒……”

得到虞軍醫的這句話，寧晚清的心才落回了腔，最怕的，就是寧瞻中毒，只要不是中毒，肯定會有辦法救命的。

“但這孩子的五臟六腑都很虛弱，已經撐不住他的負荷……想來，應該是被五石散所累……”

“虞軍醫，可有醫治的辦法？”

“暫時……想不到……”虞軍醫搖頭，“我乃軍醫，擅長外傷科，對于這種科實在是束手無策……不過，四年前京城的棠夫人收了一位關門弟子，對醫治科頗有心得，夫人可以去京城找棠夫人的門弟子看病。”

棠夫人……

這個名字，多麼的耳，時隔五年，寧晚清沒想到還能從別人里聽到棠夫人。

當年中了五石散，就是棠夫人給醫治，延緩毒藥的蔓延，對五石散，棠夫人最有心得。

可是，瞻兒并不是中毒……

“寧娘子，本將不日將啟程回京，你可隨本將一道。”厲云深淡然的開口，“去了京城，會有最好的大夫給你的兒子醫治。”

回京……

寧晚清的手指猛地僵住。

當年既然選擇了離開京城，就從未想過回去。

京城，與而言，是噩夢，是這五年所有噩夢的來源。

只要皇宮里的那位還掌控著生殺大權，就絕不會踏進京城一步。

可若是不去京城，瞻兒該怎麼辦？

虞軍醫說，瞻兒可能會活不過三個月……

三個月……

不！

“娘親……”

耳旁，響起了寧瞻糯糯的聲音。

寧晚清連忙止住了深思，將孩子的手握的更:“瞻兒，娘親在，在呢。”

“對不起娘親……”寧瞻更咽的道，“我不該這麼魯莽，不該來找那個人，是我錯了……娘親，我再也不敢了……”

“沒事……”寧晚清抱著他的手臂，“你好好躺著，先別說話……”

“咳咳咳！”

寧瞻說完幾句話，大口呼吸，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咳得小臉漲紅，像是被人掐住了嚨，呼吸不過來。

寧晚清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眼圈驀的紅了，連忙去拍他的后背，給他順氣。

厲云深只覺自己的心臟被一只無形的大掌的生疼，他多想將這個孩子抱在懷中哄著，可是，他沒有立場。

他沉聲道:“虞軍醫，你趕看一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咳這樣，是肺損，但他不僅僅是肺部有問題。”虞軍醫捻了捻胡須，“先喝一碗藥把咳嗽下去吧，不然這麼咳孩子也罪。”

虞軍醫只能先擬了一張藥方讓人去抓藥，并不算對癥，只能堪堪下咳嗽。

看著寧瞻咳的上氣不接下氣，寧晚清的心都碎了。

瞻兒從小就不好，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咳嗽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瞻兒變這樣？

心疼的眼淚一顆一顆落下來，又不敢讓寧瞻看到，只能背過去眼淚。

斜側方，遞來了一塊手帕。

看去，是厲云深，那張帕子很是潔白，一看就是新的。

“謝謝將軍。”

沒有矯，將帕子接過來，干眼淚這才敢看向寧瞻。

有幫忙順氣，再加上藥很快就熬好了，等喝了藥，寧瞻這才沉沉的睡去。

孩子平靜了，寧晚清的心卻無法平靜。

幫寧瞻蓋好被子，站起，抿道:“將軍，我們談一談吧。”

有些事，并不是逃避就能躲過去的，遲早得面對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