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寧宮。

候在殿外的宮太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個跪在廊檐下，瑟瑟發抖。

他們從不曾看到太后娘娘發這麼大的火，更不曾見過有人敢忤逆太后娘娘的意思，哪怕是早已崩逝的先皇，也不敢和太后娘娘對著來，可如今……

“混賬！”

太后將藥盅猛地砸在地上，濺起無數碎瓷片。

太后年紀八十多歲了，大不如從前，而今整張臉上都是盛怒，指著眼前的蕭勛，怒不可遏:“送公主去蠻夷和親，這種事在大宇國的歷史上簡直是聞所未聞！你愿意求和，哀家不攔著你，但不許榮慶！是哀家唯一的孫，不是你拿來求和的工！”

蕭勛沉著一張臉，抿著沒有說話。

若不是蠻夷信口開河要公主嫁過去，他又怎麼舍得讓自己的妹妹嫁去那等蠻荒之地？

只是，一步錯，步步錯，已經到了這一步，嫁個妹妹去蠻夷也就算不得什麼太過分的事了。

這事，他一直好好瞞著康寧宮，皇祖母怎麼偏生就知道了？

見他一言不發，太后只當他心存愧疚，語氣也低落下來:“求和，只是一時下策，等大宇國緩過這口氣后，勢必要為先前戰死沙場的將士報仇雪恨。將榮慶嫁過去，這一輩子就毀了！若是非要以此掩人耳目，不如找一個貌的宮送過去……”

“祖母，孫兒知道該怎麼辦。”蕭勛不神的將話題轉過去，“祖母年歲已高，不適合再因朝堂之事怒，祖母好好養病罷，再過幾個月，就是祖母八十七歲大壽，孫兒已經命禮部去備辦了。”

太后淡淡的沉眉:“如今大宇國憂外患，壽宴不辦也不妨事。皇帝，哀家問你，厲家的夫人寧氏是怎麼回事，為何會在宮中出？厲家出事，朝廷求和，厲家怕是恨上了朝廷，讓宮，不得會引發一些禍事，明日就讓人送回去。”

“祖母，是孫兒做主讓進宮的，是厲家人，正好可以陪伴皇后左右。”

“是嗎？”太后蒼老的眸子瞇起來，“自打皇后宮，你從未踏足過坤寧宮，更不談寵幸了。你心中既無皇后，又怎會為了皇后而專門接寧氏宮？哀家還聽說，你讓寧氏住進了碎玉軒？那里離坤寧宮甚遠，既然是陪伴皇后左右，又為何讓寧氏住那麼遠？”

太后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蕭勛的臉頓時變得不好看起來。

今日阿清才宮，皇祖母就怎麼知道了這麼多，連阿清住在碎玉軒都知道。

難不，是皇后來向太后告狀？

蕭勛的眉眼沉下來:“祖母，這些您就不要過問了。”

太后十三歲宮，在宮里沉沉浮浮了七十余年，只看一眼蕭勛的神，就察覺到此時必不簡單。

太后手里捻著一串佛珠，猛地記起來，碎玉軒，似乎是老九母妃曾經的住所。

那座宮殿荒廢了許多年，直到老九被先皇重視之后，才被修繕。

太后又約約記起來，帝后大婚的那個夜晚，老九似乎就是在碎玉軒睡了一夜。

初聽聞此事，還以為老九是惦念亡母，如今再去細想，每一個細節都令太后心驚不已。

“皇帝，寧氏乃厲家孀，厲家百年鐘鼎世家，厲家的子，并無改嫁的可能。”太后緩緩的說道，“腹中的孩子，是厲云深唯一的子嗣，不能有任何閃失，宮里鉤心斗角，都是謀詭計，不適合留在宮中。”

太后的話雖然晦，但其實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蕭勛的下繃著，眉眼里出一戾。

“來人，送寧氏回府！”

候在殿外的小太監還沒進來，蕭勛就冷冷的道:“皇祖母，好好養病，康寧宮外的事就不用您心了。”

“所以，皇帝這是鐵了心要留寧氏在宮里嗎？”

“是又如何？”

“你！”太后一口氣沒上來，用力咳嗽了好幾聲才道，“簡直就是荒唐！老九，皇家門楣，不是讓你來侮辱的！無論如何，哀家都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眼不見為凈，那皇祖母就好好留在康寧宮吧。”蕭勛甩袖，“來人，太后不適，當在康寧宮養病，從今日開始，康寧宮止任何人出！”

“你！你居然哀家！”

太后臉上皆是不可置信，以及浮起的震怒。

然而蕭勛不再說什麼，行了一個禮后，轉就走出了康寧宮。

“太后，太后您沒事吧？”殿外的嬤嬤連滾帶爬進來，滿臉擔憂。

太后頹敗的靠在床榻上。

一生榮華，從未想過半截子土之時，竟被自己的親孫子了！

而理由，竟是那般荒唐！

猛地，太后子一，厲云深出事，會不會也是因為……

不，不會！

老九子純良，能坐上皇位都是因為先皇沒得選，老九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

蕭勛徑直走出康寧宮，小泉子跟在后，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擺駕文華殿嗎？”

“去碎玉軒。”

小泉子不由默然，文華殿還堆著一大摞折子，皇上不去批閱奏折，居然要去碎玉軒……

為了那位，皇上居然還跟太后娘娘鬧翻了……

小泉子心震，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至于勸，那是不可能的，皇上從來就不是一個能聽勸的人。

兩人剛到碎玉軒門口，蕭言蹊就從里面走出來了。

看了一眼蕭勛，面如常的說道:“我聽說你召晚晚宮了，人呢，去哪了？”

蕭勛眉頭一皺，看向碎玉軒的管事嬤嬤。

“半個時辰之前，皇后娘娘帶著厲夫人一起離開了，應該是去了坤寧宮。”

蕭言蹊皺眉:“我剛從坤寧宮過來，皇后娘娘也不在，們是去花園賞花了嗎？我去看看。”

蕭勛的臉沉了下來。

從康寧宮到碎玉軒，要穿過花園，阿清并不在花園。

那，去了何？

“去坤寧宮問管事嬤嬤，皇后帶著厲夫人去了哪里。”

小泉子覺到皇上發怒，連忙點頭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