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很奇怪，雖然毒藥已經蔓延進了您的心肺，但您的好像……”棠夫人的手指搭在寧晚清的脈上，目沉凝的說道，“那些毒進您的后，除了能讓您咳，應該也沒有別的不適的癥狀吧？”

寧晚清看著手臂上的一條樹杈狀的青印記，抿了抿道:“是，除了咳，確實沒有別的癥狀，棠夫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管是宮里的太醫，還是江湖上有名氣的神醫，都說中了五石散后，活不過半年，而且毒發后，中毒之人會十分痛苦不堪，最終七竅流而死，而，細細算來，中毒快接近兩年了，卻毫不像那些太醫所說……

“應該是你的質問題。”棠夫人思索了半晌才道，“這毒對你的侵蝕不及尋常人的十分之一，應該不會有命之憂，只是總咳……我給你開一副方子，先喝半個月再看。”

“還有……”棠夫人神復雜，“厲家如今發生了這麼多事，你一定要保持心平和，心沉郁會加重毒蔓延，你還懷著子，凡事多考慮考慮孩子。”

寧晚清護著自己的腹部，剛好小家伙不安分的翻了一個，踢了一腳。

溫的笑了笑:“棠夫人，我應該能活著生下孩子吧？”

“能。”棠夫人無比篤定的說道，“你的脈象平穩，沒什麼大事，五石散雖說有毒，但不至于讓你有命之憂……”

“這樣，我就放心了。”

寧晚清臉上在終于出了釋然的笑容。

“那棠夫人，今天多謝您了，等厲家渡過危機，再邀您上門吃酒。”

棠夫人起，拿起筆寫了一封方子遞過去:“你祖母怕是又得傷神，這是我特意為開的一副方子，你帶回去，讓一天兩次喝著，過幾日我就去看。”

“謝謝棠夫人。”

寧晚清心復雜的拿著方子，這才離開府邸。

有了棠夫人的保證，始終懸在嗓子眼的心終于落回了肚子里，只要能或者生下孩子就夠了……

回到靜心院后，江總管正等候著。

看到回來，江總管連忙上前匯報:“夫人，將軍的棺……”

“別說。”寧晚清抬手阻止他繼續說話，“關于后事的安排，一個字都不要跟我說。江總管，你有經驗，就算真的拿不定主意，那就去找二爺……”

只要一聽到關于厲云深的后事安排，的眼淚就有些控制不住。

可是現在，顯然不是流淚的時候。

還有太多的事等著去做，不能沉溺在悲慟之中。

江總管無力的嘆了一口氣，轉走出了靜心院……

趁這個空隙，靈霧連忙端來了烏湯，里頭還放了一塊百年的人參片，也是怕小姐撐不住……

寧晚清惦記著孩子，即便是吃不下，也會強迫自己多吃幾口。

艱難的將一碗湯喝完，看向外面，已經夜幕了。

“小姐，不如睡了？”靈霧勸道。

寧晚清本就睡不著:“你給我拿筆和宣紙過來。”

關于以后的事，要好好規劃一下……

“阿清姐姐。”

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是俞霜。

厲家出事后，清記的兩個鋪子全權給俞霜在管理，每天忙完了鋪子里的事，還會回府來跟說幾句話，只是心不好，每次也沒能和俞霜多說什麼。

“阿清姐姐，我今天回府時，看到街邊有賣虎頭鞋的，真可，我就買了兩雙回來，一雙男娃娃穿的，一雙娃娃穿的，這樣，不管阿清姐姐生什麼娃娃，都有虎頭鞋穿。”

俞霜說著，又從布包里翻出了好幾樣東西，有小孩子穿的肚兜和服，還有小孩子玩的撥浪鼓小玩意，甚至還有不小孩兒吃的零……

看著這些東西，寧晚清的眼眶不由一熱。

俞霜是在勸，要想著孩子，不要想不開吧。

怎麼會想不開呢？

人嘛，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要好好的活著。

“阿霜，謝謝你。”寧晚清將東西接過來，“你別擔心我，我沒事……明天厲家會廣發訃告，清記的鋪子暫時歇業三日，你也休息幾天。”

“阿清姐姐……”

俞霜的聲音突然低落下來，聲音都更咽起來。

“你哭什麼？”寧晚清抬手抹去了臉上的淚珠，“沒事呢。”

俞霜的眼淚更加洶涌，吸了吸鼻子，還是忍不住眼淚。

厲大哥……他那麼厲害，怎麼就……就死了呢？

就只想遠遠地看著這個男人，遠遠地看著就好，現在，連這麼一個卑微的要求都沒了。

俞霜捂著臉，嗚咽出聲。

看到別人哭，寧晚清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可能人悲慟到了極致，連眼淚都不會有了吧？

夜幕漸深，寧晚清在絳鸞和靈霧的勸說下，終于躺在了床榻上。

但是厲家的其他人，還在忙碌。

江總管命人買回來了辦喪事需要的一切，白的帷布從屋檐上拉開掛起來，府邸門口掛上了幾個白的大燈籠，所有的下人都換上了白的喪服，一個玄黑的靈柩被放在正堂的院子里，白的靈幡在夜中飄揚，厲家的氣氛格外沉悶。

整整一夜，厲家的下人都在布置。

天還沒亮，寧晚清就醒了。

穿好服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了無數白的帷布，靈霧給拿來了一朵白的小花，幫簪在了發間。

滿目皆是白，令人心頭沉重。

看到何八從門外匆匆走進來，這才穩住了緒，淡淡的道:“靈霧，去準備上好的碧螺春。”

徑直走到了書房。

這里，曾是厲云深辦事的地方，戒備森嚴，任何人都不得進。

而今，他走了，這里還有他尚未用完的墨水，還有他寫了半幅的字，這些東西，就好像一直在等待主人的歸來。

“夫人，人到了。”

何八后，站著一個穿著黑的中年男子，他一黑在白的環境里顯得格外引人注目，除此之外，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張有著深深刀疤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