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

“皇上，厲夫人暈厥，鎮國公送回府了，宮廊外，只有厲家夫人一人還跪著。”

小太監每隔一刻鐘就來回話，大殿的氣氛越來越冷沉。

蕭勛的手輕輕撥著大拇指上的翠綠扳指，眼中的浮上了沉沉的冷。

他猛地站起來朝外走去。

小泉子連忙示意前的太監撐開皇上出行的儀仗，蕭勛卻冷冷回頭:“朕一個人走一走。”

誰也不敢再。

小泉子默默地垂下了頭，看著蕭勛撐了一把傘，獨自走進了雨幕之中。

他低聲吩咐:“把宮門口的所有侍衛全都遣散。”

皇上和厲家夫人的事，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一定會出子。

底下的小太監連忙去辦。

蕭勛的鞋剛踩在地上，就被浸了一大片，夏天的雨水很冷很涼，從鞋底板一點點的蔓延上來，整個都染上了一層涼意。

他收斂著眉眼，一步步朝宮門走去。

他走的很慢，卻又并不算太慢，半個時辰后，他就停在了宮門口。

那里，跪著厲千鈺，紅玉撐著一把傘也跪在邊。

雖然打著傘，可雨實在是太大了，厲千鈺渾上下都了，看到忽然出現在眼前的明黃的影，眼眸中出現了一不可置信，的蠕著，終于發出了聲音:“皇上，您終于愿意見臣妾了嗎？”

蕭勛就這麼靜靜地看著。

如果沒有那次意外，他絕不會娶。

但，如果不是，他的皇后便也只會是如今的嫻貴妃。

坐上了這個位置，便有許多事不由己。

他抿了抿，低低的開口:“紅玉，扶皇后回坤寧宮。”

“皇上，求求您見一見臣妾的母親和大嫂，們還跪在外面……”

厲千鈺膝行向前，揪住了蕭勛的龍袍下擺，那里也落了不雨點，淋淋的。

蕭勛后退一步:“朕不會見們，但也不會阻止你見們的權利。”

他說完，轉就走，并不算高大拔的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厲千鈺的眼淚和雨水一同滾落。

皇上太絕了。

對當真是沒有毫的意。

那對大嫂呢？

他甚至都沒走出宮門看一眼大嫂。

厲千鈺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僵的膝蓋，正要站起來時，一個蹌踉往前栽去，幸好紅玉扶住了，不然這一跤摔下去，肯定會暈過去。

“娘娘，奴婢扶你回去。”

厲千鈺搖了搖頭，扶著紅玉的手往宮門外走，那里守門的侍衛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門虛虛的開著，輕輕一推，就開了。

吱呀一聲，沉重的鐵門聲音和雨水聲混在一起，聽得人心頭沉重。

厲千鈺抬頭看去，厚重的雨霧下，兩道高高的紅宮墻中間的宮廊上，跪著一個消瘦的影。

穿著一白的薄衫，雨水早就滲進了布料，地裹著小的軀。

的腹部格外突出，雨一滴一滴的砸在腹部上，水花濺開。

厲千鈺的眼淚頓時落了下來，一把將紅玉手里的傘拿過來，快步走了過去。

寧晚清強撐著一口氣跪在地上，的大腦開始發暈，眼前的景也開始重疊，那種暈眩越來越重，就當以為自己再也撐不住倒地時，一只手握住了的肩膀，的頭上也籠罩了一片影，雨水終于沒有了。

抬起頭，角艱難的彎一個弧度:“千鈺，你怎麼來了？”

恍恍惚惚間，都忘了用尊稱。

厲千鈺扶著起來:“大嫂，我帶你進宮。”

寧晚清渾無力，的一會熱一會冷，覺自己應該是寒了。

淋了一個多小時的雨，蕭勛都沒有出來看一眼，看來，是高估了他們之間的分。

苦笑著，任由厲千鈺和紅玉攙扶著往宮殿里走。

坤寧宮。

宮不停地送熱水進來，寧晚清整個人沉在浴盆里，溫熱的水沒過的頭頂，才覺得自己仿佛是活過來了。

踏出浴盆，穿上宮送進來的干凈的服，這才走出了廂房。

“大嫂。”

厲千鈺也剛沐浴完，拉著寧晚清坐在了榻上，又放了一個小方枕在寧晚清的背后。

“需要請太醫來診脈嗎？”

寧晚清搖搖頭，方才在雨里的確實是十分不適，但沐浴完后，已經好多了。

許是心中有一口氣撐著，知道自己不能倒，便也爭氣，還能穩穩的坐在這里說話。

了角道:“皇后娘娘，臣婦真的不能去見皇上嗎？”

“大嫂，你為什麼一定要見皇上呢？”厲千鈺苦笑著，“大哥已經死了，就算皇上答應為大哥報仇，又得戰死多將士？就算皇上愿意去找大哥的尸骨……那蠻夷荒地，紅樹林里野出沒，大哥的尸首真的還在嗎……”

“別說了！”寧晚清抑著眼淚，“所以千鈺，你覺得皇上做的是對的嗎？”

厲千鈺咬住了下，不知道該說什麼。

皇上當然是錯了。

可皇上為什麼針對厲家，為什麼害死大哥，還不是因為寧晚清？

一憤恨從厲千鈺的心尖上蔓延出來，又被狠狠地了下去……

這怪不了大嫂，怎麼能怪大嫂呢？

是皇上自己，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害的大嫂孤苦守寡，痛苦一生……

如果大嫂知道大哥死亡的真相……

不，決不能讓大嫂知道！

“大嫂，不管對不對，他都是皇上，他的決定沒有人能更改。”厲千鈺的里嘗到了腥味，強扯起一抹淡笑，“大嫂回去后，勸一勸二哥，讓他別再跟皇上對著來了，吃虧的只能是我們厲家……”

寧晚清抿著，沒有說話。

厲千鈺這麼勸，只能說明，蕭勛那里是真的完全沒有了任何一突破的可能。

沒有朝廷的支持，要報仇，何其難？

要去邊關尋人，也難。

怎麼辦，再難也只能沿著這條路走到黑。

寧晚清撐著站起來:“既如此，那臣婦就先告退了。”

厲千鈺看了一眼，手指掐著掌心，輕聲道:“大嫂保重。”

寧晚清點頭，緩慢的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