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蘇白又爬到屋頂，看星星。

楚寧回來后，提了兩罐啤酒走上屋頂，將其中一罐丟給蘇白。

蘇白接過啤酒，目在楚寧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

他發現，楚寧的左眼下面多了三條長長的疤痕，一直垂落到角，這三條猙獰的疤痕，沒有影響楚寧的秀，反而襯托出幾分英氣。

覺察到蘇白的凝目，楚寧微微皺眉，“你幾個小時前，給我打的那個電話，是什麼意思？”

蘇白移開目，在兜里出一張紙條，遞給楚寧，言簡意賅解釋道：“小矮人并沒有死，你們抹除的只是它的一個分，這是它的地址。”

楚寧微怔，低頭掃了眼紙條上面的容，“嘉北公園？”

稍稍沉默一會兒。

楚寧收起紙條，轉要走。

蘇白拉著楚寧的手臂，“你往哪兒去？”

楚寧理所應當說道：“執行任務。”

從這里就可以看出，無條件相信蘇白的話。

蘇白嘆氣，輕聲道：“按照守墓人的規章制度，駐守本市的守墓人小隊，只能理本市以及其附屬鎮、縣、區、村的超凡事件。嘉北公園在魔都，你和我都沒有權限。”

楚寧轉看著蘇白，認真說道：

“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守規矩的，小矮人是極其危險的超凡生，如果放任其長，早晚會為大夏的心腹之患。事急從權，可以先斬后奏，這是書里講的道理。”

“講道理是吧，好，那我今天就好好跟你講講道理，”蘇白站起，喝下一口酒。

“我問你，你知道小矮人是幾階災害嗎？他媽的五階！你是它的對手嗎，你不是！你知道它背后有什麼勢力撐腰嗎？你不知道！你連敵人的底細都沒清，就只會一筋的往前沖，結果是什麼，結果就是你白白犧牲，留他媽一地，讓老子給你收拾！”

“為......”

楚寧剛要駁斥。

蘇白打斷楚寧的后話，繼續說道：

“你不要大義凜然的跟我說什麼‘為了大夏，即便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之類的蠢話！別人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嗎？什麼狗屁守墓人，說白了就是個打工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圍，當然要維護大夏的社會秩序，力所不及之給別人就行了，為什麼偏要不顧后果的往前沖呢？你犧牲了，你能得到什麼你告訴我，一座孤零零的墳塋？一枚狗屁沒用的勛章？”

楚寧掙開蘇白的手，“你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你讓我太失了！”

“你讓我也很失！”蘇白驀然拔高聲調，“在天河國際你替我擋下那顆子彈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如果下次再發生這種事，不要擋在我的前。可是七天前那個狼人要殺我，你為什麼還要過來？你不知道你已經重傷了嗎，你不知道你擋不下他的爪子嗎，如果林落沒有及時出現，你現在已經死了！”

楚寧微微沉默，“如果我不去，你就會死。”

“那他媽就讓我死啊！你都自難保了還過來干什麼！”蘇白目猩紅，怒斥道：“用自己的命換別人的命很偉大很榮嗎，你們腦子里都他媽是水泥嗎，你就不能自私一點嗎？我要是你，我他嗎直接拔就跑，先保下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管他呢！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他媽是只有蠢蛋才會去做的事，你明白嗎！？”

楚寧輕輕撥了下被風吹的鬢發，“我不明白。”

其實，明白蘇白話里的意思。

不明白的是，蘇白為什麼會這麼暴躁。

在楚寧的印象里。

蘇白是一個，善良的，溫的，膽小的人，姑且算是一個好人。

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能做到絕對冷靜和克制，像他這樣的人，永遠都會保持謙和溫的一面，可是今天晚上，他卻出乎尋常的暴躁。

就像是沉睡的猛虎，忽然睜開眼，展獠牙利爪，寒意森然。

可是，為什麼呢？

長久的沉默。

涼月朦朧，夜風寂然。

蘇白頹然坐下，將整罐啤酒裝進肚子里，面終于恢復冷靜，“兩個小時前，我已經把這個地址告訴了黎隊，他立即把‘小矮人’的事匯報給了總部。總部的意思是，后續事宜全權給駐守魔都的守墓人小隊去理，所以本不需要我們出面。”

楚寧點點頭，“好。”

蘇白從兜出一個致的小盒子，遞給楚寧。

“這是什麼？”楚寧問道。

蘇白輕輕呼出口氣，說道：“硅凝膠，祛疤的。”

楚寧下意識了下臉上的三條疤痕。

現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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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景泰廣場，十三樓。

黎明翹著二郎，低著頭，抓著手機打游戲，隨口問道：“昨天夜里，你們吵架了？”

“沒吵。”

“吵了。”

蘇白和楚寧一同開口，答案卻截然不同。

黎明抬頭瞟了兩人一眼，“知道林落和晴雪為什麼今天沒有來上班嗎？”

“知道，”楚寧點頭，“顧九歌要回來了，他們去接機。”

黎明頭也不抬的問道：“知道老顧回來，意味什麼嗎？”

蘇白回道：“意味著你要走了。”

“是啊，我要走了，”黎明笑了笑，慨道：

“從今天開始，我就不是你們的隊長了，不過，我走之前，不想看到一個心口不合的蘇州小隊。年輕人有矛盾，很正常，我在你們這個年紀的時候，也經常和同齡人鬧矛盾、干架什麼的，說來說去，其實都是價值觀和世界觀的問題。

后來我長大一些就明白了，你永遠無法要求別人和你的想法、看法一致，很多你覺著理所應當的事，在別人的眼里卻是無法接，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為了這麼正常的事而鬧矛盾，實在有些稚、不。”

黎明放下手機，對蘇白說道：

“晴雪丫頭的最大優點和最大缺點都是不夠聰明，你的最大優點和最大缺點就是太過聰明。你有沒有想過，你們是隊友，是可以把自己生命付出去的伙伴，為了一些小事就發生矛盾，不可笑嗎？”

蘇白默然。

黎明又轉頭看著楚寧，說道：“你和林落一樣，視守墓人的榮譽為逆鱗，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在生死面前，榮譽本就是個狗屁，一文不值！為了那些狗屁沒用的榮譽，讓自己付出慘烈的代價，真的值得嗎？”

楚寧低下頭。

黎明子略微前傾，面凝重，“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們去當英雄，因為你們年紀還太小，偉大的犧牲該我們這些大人去做，守墓人的榮譽該是我們這些大人捍衛，和你們沒有關系。

我希，在我離開之后，你們時刻記著——活著，茍且生的活著，不惜一切代價的活著，這件事并不丟人，而且相當嚴肅。能明白嗎！”

“明白！”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