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憑世子妃做主了。”

送走了曹姨娘，已是傍晚時分，歸巢的鳥鵲在窗外輕輕呢喃。楊柳翠碧，在晚風中飄搖，驅走了暑氣，只剩下淡淡花香縈繞。

歐暖喝了一口茶，突然向紅玉道，“你看曹姨娘的話，有幾分真假？”

“會不會是看著董妃倒臺，故意再推一把好立個功勞？”紅玉猜測。

“曹姨娘不是蠢人，該知道搬弄是非會有什麼後果……所以，這件事定然是值得推敲的。”歐暖著手中的青瓷茶杯，淺笑道：“董氏這個人，還真是不簡單得很。”眼中沒有嘲笑，只是憐憫和嘆息。

“那麼——”

“這件事，暫且不要聲張，燕王府出了細，未必王爺和重華沒有察覺。”金黃的夕照在梳妝鏡上，漾出散細碎的點，照得歐暖的面容如同夢幻，輕聲道，“董氏現在如何了？”

“明天就要押送三司衙門了。”紅玉回答道。

“那咱們還真得送一程纔是。”歐暖站起，輕輕地道。

說是將董氏關進監牢，可王府畢竟不是外頭的監獄，董妃的份也與衆不同，所以過層層看守，也不過是將關在最的那間狹小的屋子裡而已。

歐暖到門口時，卻看到肖重安正站在門口，被護衛攔了下來：“王爺有命，除非有他的令牌，任何人不得。”

肖重安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歐暖走過來，所有護衛都跪下行禮，臉上的表明顯和緩了許多。

歐暖淡淡道：“王爺的令牌在我這裡。”說著，將肖重華給的令牌在護衛的眼前晃了晃，這靈牌是從燕王那裡得到的，自然很有效果。護衛對視一眼，道：“可是三公子他——”

歐暖道：“你們這麼多人在這裡，難道還怕他將人劫走不？他不過是想見見自己的母親，便是到了王爺那裡，也是要放行的。”

肖重安只是個庶子，歐暖卻是手握實權的肖重華放在心尖上的人，誰敢再多說什麼呢？只能放行吧。

歐暖看著臉上出難堪窘迫的肖重安，道：“走吧。”

肖重安的臉上出激的神，平心而論，這個男孩子並不像他母親一樣可怕，甚至比起肖重華，他和穩重的燕王更相似，也更溫和，所以幫他一把，歐暖並不在意，率先走了進去。

畢竟是牢獄，即使在盛夏高溫，甫一踏，仍能到一陣涼之氣撲面襲來。屋傢俱簡陋，角落四隅各點了盞銅燈，以此照亮室不太明亮的狹小空間。

屋子裡，只要走近些能聞到一淡淡的發黴的味道，裡面只有一張牀，上面掛著半幅牀單權作帳幔，誰會想到，曾經煊赫一時的董妃居然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門一響，“誰？”帳有個沙啞的聲音警惕的了起來。

歐暖不出聲，只是靜靜的看著那幔帷帳。頃，咳嗽聲起，有個影子在帳坐了起來：“到底是什麼人！”

歐暖回看肖重安，示意他過去。肖重安蹙著眉，最終下定了決心，慢慢地走到牀邊。

這時候，幔帳的人還在不停的咳嗽，肖重安出手，似乎有一瞬間的猶豫，隨即有些抖地手將帳子起一角。

歐暖站在七八丈開外，看到那掀起的一角出董氏看起來比三天前要枯槁憔悴十倍的臉來。肖重安震驚地著，瞪大了眼，手忽然一哆嗦，撒手向後彈跳了三四步：“你——”他顯然沒想到，一向風的母親變如今這幅模樣。

“啊……”董妃驚呼一聲，急急的揮開帳子，“重安！”

肖重安又往後了幾步，董氏側趴在牀沿上，尖：“別走，我有話要跟你說……”右手筆直的向他，臉上淚水縱橫，“你過來，你快過來……”

一向高貴冷傲的董妃何曾有過這樣激烈的表達，肖重安似乎被這種場面嚇到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覆面前這位涕淚俱下的婦人，惶恐的側首求助似的看向歐暖。

歐暖向他點點頭，示意他不要過於憂慮。

董氏注意到兒子的異樣，順著他的視線慢慢轉過頭來，歐暖與目相接。

董氏一瞬不瞬的盯住歐暖，表由驚訝變錯愕，再轉變爲驚怒，眼中強烈的恨意似乎要在歐暖上燒灼出一個來。

“歐暖！”突然尖起來，狀若瘋癲，“你……你跑到這裡來，安的什麼心？你這個心腸惡毒的人，你把我害這樣，搶了我兒子的世子位，如今又想使什麼毒無恥的手段謀害我？歐暖，你個下作的賤人，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滿門全都不得……”

“你住口！”肖重安大聲地道，幾乎從未有過的失態，“不許你這樣辱二嫂！”

董氏完完全全愣住了，臉上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你……”張大，不敢置信的呢喃，“你不是重安……你瘋了！你竟然這樣和我說話！”說完，卻突然大：“我知道了，歐暖這個居心歹毒的賤婦，想用這種法子來挑撥我們母子的關係，你帶著我兒子來看我落魄的樣子，你……你好毒的心思……”

“你……你快住口！”肖重安的在抖，聲音卻帶了從未聽過的冷意，“你纔是真正的毒婦！”

“你說我毒婦？！當真瘋了……我是你娘！”董氏倒吸一口冷氣，臉上似哭還笑，瘋狂的拍著自己的口，痛心疾首，“你看清楚，你剛纔罵的是誰！我是你的親孃啊，我爲你做了多事，難道爲的就是讓你這樣幫著外人來辱我麼？”像是瘋了一般，舉止癲狂，只是嚎啕：“你是我的兒子！爲什麼要幫著外人這樣對我？你竟然說我是毒婦，你可還有半點爲人子的孝心？”

肖重安狠狠咬脣，臉上神閃爍，卻慢慢變得堅定起來。他著董氏道：“娘，你何曾真的當自己是我娘！這麼多年來，你眼睛裡只有大哥，什麼時候有過我！你從來只認那一個兒子，因爲他是世子，將來會做燕王！我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廢，你只會覺得我沒用，這麼多年來，可曾誇過我一句，抱過我一次？！”

董氏震驚地著他：“不管怎麼樣，我都是你娘！我被害這個樣子，你還站在他們那一邊！”

肖重安痛心疾首：“我也想站在你那一邊，可你呢，你有想過我的立場嗎，你在做那些惡事的時候想過我會如何難過嗎，你自己做了什麼纔會到這個下場你自己清楚，父王對你一向敬重，若非你真的做了無法挽回的事，他是不會這樣對你的……你有什麼臉面自稱是我的娘？”

這番絕的狠話從他裡說出來後，他快步走了出去，像是後面有鬼在追！

董氏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的背影，臉上出無比的絕。

歐暖突然微笑起來：“董妃娘娘，是不是覺得很有意思？”

董氏看著的眼神像是要殺人，歐暖笑道：“這一切都是你種下的因，自然要你承這果！”

“歐暖，你不得好死，我絕不會放過你的……”一通急驟的劇咳後，董氏手捧口痛苦的蜷起子。

歐暖看著面容憔悴、披頭散髮的悽慘模樣，忽然覺得一直以來對的怨憤慢慢散了許多，眼前這個人，一切的榮耀和地位已經爲泡影，這樣靜靜站著，冷眼著在生與死的邊緣掙扎、哀號。

“娘娘的風寒看來不輕啊，也是，這環境的確不好，不過三司衙門更可怕，聽說經常有人在這裡染病最後一命嗚呼的，董妃娘娘，你說是不是？”歐暖慢慢地道。

董氏擡起眼睛，目幽暗，道：“你今天來，到底是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