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暖怔怔一愣，心地驀地一，“你不怪我幫著大嫂？”

肖重華搖了搖頭，漆黑的眼睛裡閃過一溫，道：“怪你？我怎麼會怪你！我不能做的事，你幫我做了，我對你只有激。孫寧是賀蘭圖的心上人，他是我的好友，他們之間的事，我一直旁觀，只因爲那裡面還夾雜著我的親大哥，我不能偏向大哥，也不能幫著他們對付大哥。我知道，孫寧之所以會這樣激，一定是大哥和賀蘭圖的死有關係，若是今天任由孫寧被置了，我會對不起賀蘭圖，可若是放過了，我又對不起大哥。”

這是一個兩難的局面，歐暖就是因爲明白，纔沒有勉強過肖重華。肖重君再自私惡毒都好，他是肖重華的親大哥，還是他一直愧對的人，在肖重華的心底，他這個弟弟一直搶走了所有屬於大哥的榮耀和地位，正因爲如此，他纔對其百般忍，卻沒想到，換來的是肖重君越發的怨恨。歐暖只是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能力和地位，肖重君不只沒有強健的魄，連健康的心靈都沒有，只是一味的自怨自艾，嫉恨他人，這樣一個人，就算是讓他坐上燕王的位置，他還是坐不穩，與其如此，還不如讓他做個富貴閒人，省的生出許多枝節來。

歐暖默默不語，半晌方道：“你有沒有想過，肖重君這次若是死了呢？”停一停，骨子裡出生的冷漠：“你會不會殺了孫寧以泄此恨？！”

肖重華明亮的目中盡是翳，許久嘆息：“我不知道。”

歐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會這樣回答，若是我在你的位置上，也會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肖重華只是默默攬著，目中盡是怔忡悲傷之態，幾乎化作不見底的深潭，癡癡瞧住，隔了許久，他道：“謝謝你……一直留在我邊。”

認識他以來，歐暖第一次聽他這樣說話，他從來都是自信強大的，縱然他的個很斂，卻也從不曾用這樣疲憊傷的口氣和說話。他是天底下最自信的男人，可是此刻，他這樣弱而茫然，就像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失了方向的人一般無助。他看著，那樣深刻骨的哀傷與痛惜，瞬間勾起了的憐惜。輕聲安道：“沒事的，世子一定會好起來。太醫不是說了嗎，這傷勢並不致命。”雖然心底希肖重君就此死去，可眼下這局面，肖重君死了，對孫寧也沒什麼好。更何況，今天看到董妃那種深意切的模樣，歐暖不由的懷疑，到底董妃和肖重君是什麼樣的關係？

歐暖看了肖重華一眼，淡淡笑道：“你還在擔心你大哥嗎，去看看吧，我不要的。”

肖重華搖了搖頭，卻道：“我留在這裡陪你，今天忙著這許多事，都沒有休息好吧，先睡一會兒，待會兒我讓他們送吃的過來。”

歐暖點點頭，就閉上眼睛，依著人榻上的靠枕閉目養神，只是經過這一串的事，多有些心緒不寧，總也無法睡，張開眼睛卻看到肖重華在旁邊閉目，似乎已經睡著了，不由得失笑。

正在這時候，紅玉打了簾子進來道：“外頭青蓮居的樑媽媽來了，急著求見小姐呢。”說著奇道：“這位樑媽媽來和咱們沒來往的，今日好好的怎麼過來了，是爲董妃娘娘來的麼。”

歐暖輕手輕腳地起來，悄聲道：“主子都倒了，自顧不暇，哪裡還顧得上邊的這些人。他們自然想著要另謀出路的。”歐暖嘆息：“什麼世態炎涼，這便是。事關自，自然是想要趕想辦法，不過他們消息倒是快，都求到我這裡來了。”

紅玉點點頭，道：“那小姐要見嗎？”

歐暖微笑，吩咐一旁的菖道：“吩咐去花廳等著。”

紅玉看著吩咐了菖，又見出去，方道：“小姐爲人事似乎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低首：“奴婢覺得，小姐越來越厲害了，從前您是不會這麼快手的。”

歐暖徐徐道：“有因必有果，從前我便是因爲剛剛嫁過來不能輕舉妄，容著董妃，以致敢欺凌到我頭上。今日是殺一儆百，給所有人一個提醒，我也不是一味好欺負的。你且看吧，這位樑媽媽，只怕還有什麼要的消息要告訴我。”

樑媽媽在花廳裡等了一個時辰，才見著姍姍來遲的歐暖，趕行禮，卻是吞吞吐吐的不說什麼事。

歐暖見樑媽媽似是有話要說，就打發花廳裡其他丫頭媽媽下去，瞧著花廳裡沒外人了，方笑道：“樑媽媽，怎麼了，這麼突然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樑媽媽卻是跪到了地上，低聲道：“郡王妃，奴婢是有事要稟報……”見歐暖只是微笑不語，又補充道：“就是……關於董妃娘娘的事……”

歐暖端起茶杯施施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道：“哦，董妃娘娘能有什麼事？”

現在這個時候樑媽媽出現在這裡，一定和董妃有關係，只是到底有什麼關係，就很難說了。現在董妃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歐暖不介意有人再推一把。

樑媽媽忐忑地看了一眼周圍，才小聲道：“奴婢稟報的這件事，關係到董妃娘娘的，若是讓人知道這些話是從奴婢的里傳出來的，只怕奴婢……”

歐暖笑了笑，道：“人有多大的膽子，便有多大的前程，你今日所說的話若是既有用又屬實，自然有你的好日子，但若是不盡不實，一切就很難說了。”不是人人都有背叛主子的勇氣，但現在董妃已經被關了起來，在邊的人要是不早點自謀出路、另找靠山，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呢？

樑媽媽咬咬牙，道：“這件事奴婢憋在心裡那麼多年，一直是打算帶到墳墓裡頭去的。董妃從進府開始，奴婢就在院子裡頭伺候，只可惜因爲奴婢是燕王府裡頭的，並不得重用，只是在外頭院子裡幹些管教小丫頭的活計。但奴婢的姐姐和董妃的心腹何媽媽是兒親家，所以也就一直走得很近，何媽媽一向貪酒，有些話憋在肚子裡也是難，就常常約我一起說話解悶，有一次喝多了，無意中說出一個。不知郡王妃——”

說到這裡，突然不說了，歐暖的脣角勾出一縷悠遠淡漠的笑意，淡淡道：“這就要看，你說的是個怎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