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轉向目瞪口呆的歐治，目中含著悲憤地道：“老爺，剛纔夫人說周姨娘紅杏出牆，你也要想想，張管事的哪一件，是人品生得好，還是希圖他的銀錢？我雖然進門不久，卻知道周姨娘素來是個最守規矩的人，尤其是待你一片深似海，真正是死心塌地。做人的最怕人誣栽這些醜事，你都相信腹中骨不是歐家的脈了，還讓不死做什麼？我還有一句明白亮的話，若果然是個婦，必不肯死。這一死，表明的心跡，就可以相信得的玉潔冰清，只是可憐已是死了，就算表明心跡，又有何用！”

歐治聽說的這一番話，頓時疑雲大起，一時之間看看滿面怒的林氏，又看看哀泣不已的李姨娘，當真不知道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往日裡在場上的決斷被這一團的家事弄的糊里糊塗，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歐暖嘆了口氣，似乎十分傷地勸道：“人既然都死了，再討論這些誰是誰非又有什麼用呢？爹爹不要傷悲，讓人停在這裡也不像樣子，還是該傳話下去人去預備衾棺槨。只是要吩付他們，在外面就說周姨娘是病死的，不要說出別的閒話。”說完，又聲對林氏道，“剛剛爹爹正在氣頭上，娘你怎麼也不勸著些，還帶了人大張旗鼓來置周姨娘，傳出去實在難聽啊！如今人都已經死了，你們再爭執誰對誰錯，一來對死者不敬，二來，到底是爹爹上峰所賜，萬一讓尚書大人知道了，誤會爹爹是借題發揮故意置周姨娘反而不……”

歐治被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說得悚然一驚，他對周姨娘所懷的孩子十分期盼，所以一得知這孩子極有可能不是歐家脈，立刻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怎麼會忘記是尚書大人所賜！即便真的有什麼不妥，只要悄悄置也就是了，現在這樣活活把人死了傳出去豈不是讓上峰以爲自己對他有什麼不滿故意發作在他送來的人上？一想到這裡，他背後嚇出了一冷汗，對一直暗地撥他來置周姨娘的林氏頓時發了怒：“你爲什麼不勸著我？有什麼事非要鬧到這個地步！”

林氏沒想到勢居然急轉直下，費盡心思除掉周姨娘，本以爲可以讓歐治就此相信自己當初所作所爲是爲了歐家盡忠盡力，誰知道被歐暖幾句話一說，周姨娘是否紅杏出牆已經不重要了，自己反倒擔上了影響老爺聲的罪名！張口想要辯駁，到底還是生生忍下了這口氣：“老爺……是我一時心急不曾注意，你放心，周姨娘的後事我會好好理的，事絕不會傳到尚書大人的耳中去。”

“不必了，你顧好你自己吧！這件事就給李姨娘理！”歐治煩惱到了極點，甩開袖子轉就走。

李姨娘心頭一喜，對歐暖倒是有幾分真心佩服，自己哭訴了半天歐治還不曾容，三兩句話卻讓老爺立刻改變了主意，當真是厲害之極！

林氏看著歐治毫不留地離開的背影，只覺得這一回萬般算計都落了空，實在是氣得很了，頓時氣上涌，眼前一黑就要暈過去，旁邊一雙的手輕輕巧巧將扶住了，那人輕道：“娘，外面風大，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這裡一切都有李姨娘在，放心吧，不了。”

王媽媽趕將林氏扶過去，皮笑不笑地對歐暖道：“大小姐，不必勞煩您，我來吧。”

歐暖微微一笑，如同三月的春風吹拂大地，說不盡的溫可：“那便勞煩媽媽了。”

饒是老巨猾如王媽媽，也被這笑容吹的心頭抖了三抖，和旁的丫鬟一起扶著林氏像是撞見鬼一樣飛快地離去了。

李姨娘抹乾了眼淚，走回歐暖的邊，道：“大小姐，我去吩咐下人料理喪事，先失陪了。”

歐暖點點頭，目送子妖嬈地離去，自己進了屋子，方嬤嬤忙開口阻止道：“大小姐，這屋子不吉利，咱們還是回去吧！”歐暖卻沒有停住腳步，一直走到還兀自睜大了一雙眼睛瞪著上方的周姨娘邊，看了半天，才輕輕出手，替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歐暖如往常一般去給老太太請安。李姨娘竟來得出奇的早，一見到歐暖到了，立刻讓出了老太太旁的位置，歐暖微微一笑，像是本沒看見一個姨娘逾越了自己的本分坐在老太太邊一樣，自然地坐上這個空位，一邊給李氏肩膀，一邊細聲細語地說：“祖母，昨天的事……”

李氏嘆了口氣，道：“我都知道了，唉，好好的一個孫子，原本想著生下來以後歐家人丁也能興旺些，爵兒還能有個兄弟，誰知……”

歐暖輕聲地道：“祖母說的是，也是周姨娘福薄，不起祖母的厚待。您也別太傷心了，爹爹正值盛年，將來李姨娘也能爲歐家開枝散葉的，到時候一堆孩子圍著祖母轉，只怕您還嫌吵呢！”

李氏聽了這話果然很用，臉上出些笑意道：“月娥，聽見了沒有，暖兒在催你快給生個小弟呢！”

李月娥臉上頓時紅了，笑道：“老太太可別拿我尋開心了……”

李氏笑起來，接著又蹙了眉頭，“至於林氏……”

歐暖慢慢道：“我正要請求祖母了，周姨娘先懷孕，娘本來就有些委屈，再說周姨娘如今人都沒了，這次的事就算了吧，一直追究下去，只恐家宅難安，傷了爹爹的聲。”

李氏有些意外的看著，們姐弟一直被林氏暗中欺，還以爲歐暖會藉機要求懲治林氏，沒想到竟然這麼懂事！李氏心中不由地升起一憐意，其實也沒打算嚴懲林氏，林氏雖是侯府庶，卻有個做兵部尚書的胞兄在朝中，萬一真的用家法，也不好向侯府代。

“這府裡再沒有比你更懂事的孩子了。”老太太笑著拍了拍的手，又讓陪自己一起用早餐。李姨娘站在一旁，不時爲李氏和歐暖佈菜，氣氛倒是十分的和諧融洽。

正吃著，丫頭玉梅忽然進來稟報：“老太太，鎮國侯府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