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臉緩和了幾分，道：“你這個孩子心地真是太善良了，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找上你還不是看你年紀小好糊弄？”

“祖母教訓的是，暖兒的確是莽撞了。”歐暖眼圈立刻就紅了，頗有幾分愧疚的模樣。

李氏其實並沒有對歐暖生氣，如今後院事務被給了李姨娘，歐暖若是強出頭就是越俎代庖，而帶著人來壽安堂就不一樣了，事關重大，李姨娘當然做不了主，一切是自己說了算，所以歐暖這麼做倒是有可原的，李氏看著不安，心裡反倒了，轉而安道：“暖兒，我只是提醒你以後要多長個心眼兒罷了，這件事關係到我們歐家的脈，你倒沒有做錯。”說完，便對玉蓉道：“去請周姨娘進來。”

不一會兒，周姨娘跟著玉蓉低眉順眼地走了進來，見了李氏就規規矩矩地跪下請安，然後又給歐暖行禮，李氏淡淡地道：“起來吧。”

周姨娘這才戰戰兢兢爬了起來，拘束地站在屋，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擡起紅紅的眼睛著歐暖，像是指開口一樣。歐暖卻狀若無意地低下頭，避開的目。李氏冷冷盯了一眼，道：“暖兒說你在花園攔住是不肯走，到底有什麼委屈連李姨娘都解決不了，需要求到我這裡來？”

李氏雖然有心給周姨娘一點看看，免得認不清自己的份，到惹人笑話，但眼睛還是不控制的掃過並不明顯的腹部。歐暖在一邊冷眼旁觀，對於李氏的心態看得一清二楚，如今歐府裡只有自己和爵兒一對姐弟，剩下的就只有林氏生的歐可，對於將傳宗接代看得極重的李氏來說，什麼都比不上子嗣重要，這也是歐暖敢於直接帶著周姨娘來壽安堂的原因。篤定李氏再心狠，都沒法對自己的親孫子見死不救……

周姨娘聞言一震，聲音微微抖地道：“老太太，我也是迫不得已，這件事與主母林氏有關，李姨娘實在是做不了主的，我只能來求您！”

李氏倒是被這話說得一愣，以爲周姨娘不過想昭告天下說自己懷孕了以求得自己的重視罷了，沒想到竟然與林氏有關，不由得沉下臉來：“哦，你倒是說來聽聽？”

周姨娘又跪下，重重在地上磕了一個頭，臉上全都是豁出去的神：“老太太，我自知份低微，在後院裡一直敬重主母、伺候老爺，謹言慎行，小心翼翼，我一直以爲，能得到老爺垂青已經是萬幸，其他不再奢求。誰知老天爺垂憐竟讓我懷了孕……只是從那一天起，我的院子裡便不再安全，日常的份例被剋扣不說，下人們也多有欺凌，在我院子門口接二連三的有人窺探，飯食裡藏有紅花，香包裡含著麝香，房門口還有人悄悄佈置了冰塊……”

李氏臉越聽越難看，自古以來主母整治妾室的法子多得是，不想管也懶得管，可歐府裡子嗣太，這兩年自己沒有把林氏提過來訓斥，讓要想方設法替治兒開枝散葉，竟還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這種事？李氏盯著跪在下面的人厲聲道：“你說的是真的，確定沒有弄錯嗎？你怎麼能一口咬定就是你們主母所爲？”

“老太太，我絕不會弄錯！既然我已經到了這府裡，有些事也不會藏著掖著，我是老爺上峰送來的，他爲了調教我歌舞還曾請來青樓裡的一位老嬤嬤，那老嬤嬤曾說過大宅門裡主母對付姨娘的法子不勝枚舉，讓我一定要小心，是教我認識紅花麝香的。”周姨娘這時反倒平靜下來，有條有理地答道，“所有這些送來的東西，我一點未都留著，丫頭環兒可以替我作證，是歐家的丫鬟，爹孃都在府裡，並非我從外面帶進來的，絕不會爲了我這樣一個份低微的姨娘冒大險誣陷主母、矇騙老太太的，老太太儘可以找來。”

“啪”地一聲，李氏手邊的茶杯一下子砸在地上，摔得碎骨！歐暖面似驚詫萬分，聲音卻十分平穩：“周姨娘，你可要想清楚了，誣陷主母的罪名可是你能承擔的！哪怕你真的懷有孕，老太太也不會輕易寬恕了你！”

周姨娘擡起臉，斬釘截鐵地說：“大小姐，您心地純善當然不會想到繼夫人是個口腹劍、心腸狠毒的婦人！若是只是針對我一人也就罷了，可針對的是我腹中老爺的骨！這些年來，不止我被迫害，連半年前急病暴斃的姨娘，去年上吊的王姨娘，前年被老爺寵幸後跳井的丫頭玉紅，三年前的良妾汪氏意外墜湖無一不是和有關！關於我剛纔所言，老太太可以派人去我院子裡查證，我願意發下毒誓，句句屬實，若有一句不實之任憑老太太置，上刀山下火海被活剮也絕無怨言！”

這話一說，不要說李氏，連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震驚了，足足有一會兒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李氏還要問什麼，就聽見丫鬟玉蓉驚呼一聲：“周姨娘暈過去了！”

張媽媽眼明手快地趕上去把人扶起來，掐了半天人中沒有效果，回頭看著老太太：“您看怎麼辦？”

李氏眉頭皺得死，終於抑不住對子嗣的關心，道：“去請王大夫來替診治，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懷了孕！”

周姨娘被人扶到隔壁屋子去休息了，李氏的表始終晴不定，歐暖心中不免爲周姨娘暗暗喝了彩，果然是在林氏眼皮子底下安然活了這麼久的人，的確有幾分過人之，說完了話再這麼一暈倒，請來大夫一診治真的懷了孕，祖母必定心，縱然不重重懲治林氏，也非要爲做主不可！況且，狀告主母這種事可不是好做的，貿然驚了林氏，人家將所有證據全部銷燬，周姨娘肯定吃不了兜著走，現在這麼一暈過去，什麼事都不用勞心費神，李氏自然會去查證！

“張媽媽，帶人去周姨娘的院子把那崔媽媽和丫頭帶來，還有所說的證，一樣不可！”李氏冷冷地道，眼神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