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被擋,蘇流螢擡頭看去,卻見李修一月白錦袍站在面前,面容掩在稀朗的夜下,長如玉,清俊如竹。
心中波瀾不驚,淡然啓脣:“恭喜你!”
聞言,李修不往前再走一步,走到了的近前。
聞到了他上濃郁的酒氣,忍不住往後退開兩步。
“我從未想過與生孩子……雖然我恨,可孩子是無辜的……畢竟,那是我的親生骨……下不去手……”
李修似乎醉了,說話時語氣再不復從前那般溫和平靜,低沉的聲音裡帶著苦苦抑的窒息,說出的話更是讓蘇渡流螢心頭一跳!
他在說什麼……他竟要對榮清肚子裡的孩子下手麼?
那可是他親生骨!!
蘇流螢慌了,“李修,你怎麼能這樣的念頭……不論怎麼說,那也是你自己的孩子,你不能這麼做……”
“可那也是的孩子……若是有了孩子,我與就再也不能分開了,此生都要與綁在一起……我不想看到……”
此時的李修,上早已沒了謙謙君子的儒雅氣息,整個人痛苦無助糾結,彷彿陷泥沼的絕之人,想從泥沼裡爬出來,卻被藤蔓纏住了手腳,他恨泥沼,也恨那些錮他的藤蔓……
蘇流螢怔怔的看著面容扭曲的李修。
在的印象裡,李修就是長在深谷裡的那一株俊秀的青松,聽風聽雪巍然不。他善良睿智,不卑不,不論何時,他都是冷靜堅強的……
可眼前抑崩潰的李修卻是從未見過的。
而令更不明白的是,親這麼久,李修爲何遲遲不願意接納榮清?!
“流螢,你知道嗎,一直在騙我……答應我讓你以平妻份進府卻讓你做了的轎前婢……我心爲你準備的嫁被拿剪子一刀刀的剪了……連的削髮爲尼也是爲了你放棄我,著我娶……這樣的人,我還能原諒嗎……”
抑在心裡太久的話終於說出來,李修一直在心口的那塊大石終於放下,夜風一吹,吹散了酒氣,他的緒也漸漸冷靜下來。
然而,蘇流螢卻是被他的話驚到了——
之前榮清告訴,轎前婢都是李修的主意,更不知道什麼嫁的事。
但這些於而言都不重要,因爲不管是轎前婢還是平妻,都不會嫁到李家。
但榮清的削髮爲尼……
想起當日發生的一切,想著因榮清的削髮之舉,震怒下的慧帝將自己關進了大牢,想起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在大牢裡的絕不安,蘇流螢心頭一痛,聲道:“你如何知道削髮一事是故意的……”
問出這句話時,手掌握,左手掌心裡至今還留著當初爲了搶下榮清手中的剪刀留下的疤痕……
“青杏告訴我的。而你當初被青杏打斷手,也是默許的……”
“所以,對你做下這麼多惡事,那怕爲了你,我也不會原諒!”
沒有遲疑,李修冷冷說道。
有些事,李修不說,蘇流螢也明白,只是沒人點破之前,尚可以自欺欺人的將它淡忘掉。
全一陣冰冷,面上蘇流螢卻是一臉平靜的對李修道:“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也不會去想,你無需爲了我而去恨誰……”
“我心中的李修是善良的真君子,他善待自己,更會善待他人,我希他永遠都不忘初心!”
聽了的話,李修痛苦憤恨的面容微微容,目眷難捨的看著一平凡宮服的蘇流螢,腦子裡閃過那****一盛妝傾城的樣子,心裡一酸,苦道:“在我的心裡,不論你是什麼份,不論你於何種境地,你永遠是我心中最傾城奪目的那一個,也是我李修最珍的人……”
他從懷裡拿出一支竹笛,修長的手指輕輕娑笛,語氣帶著沉溺的溫,“我沒想到你離開的四年,每年都會爲我製做竹笛……流螢,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我。你等我……我一定會讓你重回我邊的……”
蘇流螢全一震,凝神看去,才發現李修手中的竹笛竟是在司設局準備扔掉,卻被同屋小宮要去的那四支中的一支!
不解的看著李修手中的竹笛,疑道:“它怎麼在你手裡?”
李修看向蘇流螢的眸異常的溫,笑道:“這是你給我做的,當然是屬於我!”
大抵是喝醉酒的關係,李修今日的形容與平時差去甚遠,說的話也越發的煽。
蘇流螢自然不會與他在此多做停留,萬一被人看見傳到榮清公主的耳朵裡,又要惹起事端了。
看著李修手中的竹笛冷聲道:“人生在世,總會要經歷各種各樣的過往。而我與駙馬爺曾經的過往我已統統放下,希駙馬爺也放下。”
說罷,從另一邊的小道離開,再不做停留。
宮裡的人都聚集在承乾宮,相比之下其他地方就冷清許多。
蘇流螢徑直往長信宮走,然而堪堪走到長信宮門口,路邊的樹從裡突然出一隻手來,拉住了蘇流螢的袍。
驚得一跳,蘇流螢倉然回頭,待看清那手的主人,差點驚呼出聲!
躲在樹蔭後的人竟是榮清邊的大宮青杏!
詫異的看著,蘇流螢心生警惕,忍不住退後兩步,可襬卻被青杏死死拽著不放。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不等蘇流螢開口讓放手,青杏卻是在面前跪下,雙手合十向苦苦哀求著,眸驚恐的打量四周,一副提心吊膽的害怕樣子。
青杏之前的張狂蘇流螢可在心裡記得清清楚楚,更是記得打斷自己手時的狠毒,何事竟是讓心高氣傲的會跪下向自己哀求救命?!
蘇流螢直覺此事不簡單,更不想沾染們的事,想也沒想就擡腳離開。青杏卻是從後面追上來,再次跪在的面前,‘砰砰’磕著頭道:“流螢,求求你救救我……公主皇后都要殺我……我逃不掉了……”
子一震,蘇流螢不可思議的看向青杏,正要開口,卻被一的形容嚇到了!
之前躲在樹蔭後面,再加上又是晚上,蘇流螢只是模糊看清的臉,卻沒看仔細臉上上的傷痕。如今跪到面前,不遠長信宮門口掛著宮燈,亮照過來,卻是將上的樣子照得清清楚楚。
一頭長髮被人絞至齊耳,一茬茬糟糟的堆在頭上,難看至極。而上竟只穿著單薄的,上污斑斑,上更是傷痕累累,像是被鞭子的,有些傷口已發黑結痂,而有些地方卻皮開綻的正流著。上還散發著一噁心的味道。
蘇流螢倒吸了一口冷氣,看著不人不鬼的青杏,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正在此時,長廊那邊傳來人聲和腳步聲。蘇流螢擡目看去,卻見到有燈火朝這邊來。
想也沒想,跪在地上的青杏慌的復又躲進了先前的樹蔭後面,驚恐的出小半邊的臉朝蘇流螢無聲的求饒,做著口型求不要暴自己。
腳步聲越來越近,無端的,青杏的影響,蘇流螢也莫名的心慌起來。
回頭看去,見到遠遠過來的人,竟是瓔珞領著永坤宮的宮人。
一面走,瓔珞冷著臉小聲對跟在後的宮太監低聲訓斥著。
雖然聽不清楚說了什麼,但想著這個時辰不在皇后邊伺候,卻出現在這裡,還有剛纔青杏說的話和一的傷,蘇流螢心裡猛然一震,卻是相信了青杏的話。
回頭看向方纔青杏跪過的地方,地面上卻是留下了些許漬。蘇流螢走過去,在方纔青杏跪過的地方蹲下,襬垂下,將帶漬的地方遮了起來。
“你在這裡幹什麼?”腳步在面前停下,瓔珞將宮燈遞到跟前,等看清是,眉頭皺,冷冷問道。
蘇流螢怔然擡頭一臉茫然的看著瓔珞,片刻後回過神來般,道:“我家娘娘最喜歡的那串紅翡翠滴珠步搖上掉了一顆珠子,我在娘娘白日裡來過的地方找找,希找到珠子重新鑲上去……”
不等瓔珞開口,跟在後的一個方臉嬤嬤卻是冷聲質疑道:“姑娘出來找東西燈籠都不帶一個,瞎燈黑的可不像在找東西。”
“沒燈纔好找呢!”蘇流螢不以爲然的淡淡一笑,“那紅翡翠黃豆大的一小粒,晶瑩亮,不打燈籠有反纔好找,打了燈籠反而將它的反蓋住了。若是掉到了石裡,就更見不著了。”
此話卻是有理,那嬤嬤一時反駁不出來。
瓔珞心煩意,最近幫樓皇后辦的好幾樁事都搞砸了。若是這次再出事,只怕真的要吃不了兜著走,所以明的眸冷冷打量了四周一圈,沒發現異常,也就沒有閒心管蘇流螢,領著人朝前繼續搜尋。
看著瓔珞一夥走遠,青杏再次從樹蔭的暗影裡出來,心有餘悸的向蘇流螢道謝。
蘇流螢冷冷道:“你故意在此等我的?”
到了此時,命在旦夕的青杏那裡還敢瞞,怯怯點頭道:“是的……”
蘇流螢那裡會不明白的打算,冷冷笑道:“雖然我與樓皇后有仇,卻不代表我會幫你。所以,你還是走吧。方纔我就當沒見過你。”
若是青杏真的是被樓皇后在追殺,試問整個後宮有誰敢與樓皇后爲敵從而救?
也只有與樓皇后有仇的寧昭儀與蘇流螢了。
所以,見蘇流螢要走,青杏嚇得連忙拉住,聲道:“流螢,之前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還請你看在駙馬爺的面上幫我這一次吧。如今……如今我也算是駙馬爺的人了,求你看到駙馬爺的面子上救我這一次……”
蘇流螢微微一愣。
看著一臉迷茫的樣子,青杏臉越發的蒼白,哭道:“駙馬爺將我收了房……公主認定是我勾引了駙馬。此次回宮,就是要背開駙馬爺收拾我……如今,我已沒有活路,求你救救我!”
青杏的話徹底將蘇流螢驚住了——
以李修對榮清的嫌惡程度,怎麼又會看上了的丫鬟?
想著方纔李修同說過的話,蘇流螢混沌的腦子裡似乎想到了什麼,卻一時沒有頭緒。
看著青杏一臉希翼的看著自己,蘇流螢冷冷道:“這是你與你家主子間的事,做爲外人我自是不會手。再說,就算你被駙馬收了房,榮清也不至於如此歹毒的對你,你的話,沒幾分可信……”
榮清嫁到李府,帶過去的丫鬟都屬於陪嫁過去的,按理就算被李修收了房也很正常,何況青杏還是邊的大宮,榮清何止於會這樣對?
所以,青杏說的話蘇流螢並不太相信。
見蘇流螢不信自己,青杏徹底慌起來,眼淚滾滾而下,慌道:“你不瞭解公主……但凡是牽扯到駙馬,比誰都敏,也比誰都狠毒,你忘記先前如何對你,連火都敢放的……如今宮門被堵,瓔珞親自帶人抓我,我無可逃了……”
青杏不停的求饒著,可蘇流螢什麼都聽不見了,耳朵裡只剩下那句‘連火都敢放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
四年前的蘭亭閣突起大火,差點被燒死在大火裡。而從小帶著長大的孃爲了救更是葬火海……
事後,曾不止一次的想過,那日的大火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天災還是人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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