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安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四小姐審訊出來的嫌疑人，也是他？”

蘇離點頭。

宋來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回，“我就說，朱屠夫肯定就是兇手，令胡廣卓致死，再去挖墳剝皮。”

“怎麼肯定？有人證還是證？”蘇離沒好氣的拍了下他的頭，“做忤怍，最忌憑空想象，除非有一定的證據支撐你去設想。”

宋來頓時蔫了，“四小姐說教得對，是我得意忘形了。”

目標既然鎖定為同一人，三人便共乘一輛馬車，帶著數十名差，浩浩的往城西鋪而去。

這會正值申時，賣得差不多了，前來買的百姓也寥寥無幾。

朱屠夫材瘦，著膀子，正在后面剔骨。

他作飛快，下手間骨分離，十分的利索。

然而，他著的上半，并沒有任何抓痕。

一個婦人穿著樸素，跟在旁邊賣，忙活間，一點也不矯造作。

見到這多人出現在鋪前，朱屠夫停下作，略顯詫異的出聲，“各位大人是要買？”

蘇離仔細打量了一眼他，不管是腳長還是高形，都跟線索符合，他曾過軍籍，現在又以販為生，再加上他跟胡掌柜之間的糾葛，他的作案嫌疑尤其大。

但他上沒有抓痕這一點，還是讓有點疑慮。

王全安示意差上前抓人。

蘇離出聲道，“王府尹，帶他走前，能不能讓差帶他去驗個？看他上是否有抓痕存在。”

王全安點頭，上前幾步吩咐差做事。

蘇離則走近完全嚇呆的朱夫人，“有些跟胡家相關的事，我想要問一問你，你是想在這說？還是去后堂？”

朱夫人一聽到胡家兩字，頓時白了臉。

“去……去后堂。”

蘇離示意宋來在外面等，等朱屠夫的驗結果出來后，再去后堂告訴一聲。

兩人進后堂的室，門一關上，朱夫人立刻噗通一聲跪下，淚如雨下。

“我知道那事有違世俗倫理，可相公也沒法子，若是丟了給酒樓供的機會，鋪便很難開下去，家婆子不好，還等著銀子看病呢。”

“胡掌柜了你們幾次？”蘇離蹙了下眉，雖然沒見過胡掌柜幾次，但怎麼都沒想到，他表面看著人模狗樣，暗地里卻這麼齷齪。

“有數十次了……”朱夫人掩面，更咽道，“這事若是追究下來，是拿去浸豬籠還是削發，我都認，但相公是無辜的，他本是不答應的，是我實在不忍心看他難，便替他應下了。”

蘇離心里不是滋味，但案子還要繼續查。

“你相公從軍歸來后，是不是帶回了幾柄軍刃？”

“是帶了兩柄回來，我們來都城做鋪生意后，軍刃便一直放在庫房中，四小姐問這個做什麼？”

兩柄，跟剝皮案兇犯留在現場的相符合。

蘇離還要再問，室的門就被敲響，宋來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四小姐……”

蘇離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朱夫人，轉將門拉開一條細，“況怎麼樣？”

宋來搖搖頭，低聲音道，“沒有抓痕。”

又是沒有！

蘇離嘆了口氣，很快又穩住了失落的緒，“你去告訴王府尹一聲，朱夫人待，朱屠夫有兩柄軍刃，放置在庫房，去找找看還在不在。”

“是。”

宋來離開，蘇離重新把門帶好。

“六天前，你相公在哪？”

朱夫人想了片刻才開口，“是胡家出事的那天對麼？”

蘇離點頭。

朱夫人又道，“那日鋪沒開門，相公早早的就出門了，問他去哪，他也不說，直至傍晚才歸家。”

“那胡廣卓被挖墳剝皮的那晚，你相公在不在家？”

朱夫人明顯一怔，繼而用力抓住蘇離的擺，焦急反問，“你的意思是，我相公去挖了小公子的墳，剝了他的皮？”

蘇離眉心發漲，“我沒這麼說，我只是問你，那晚他在不在家。”

“怎麼可能？”朱夫人松了手，整個人無力的趴在地上，自顧自的喃喃低語，“那天他說家婆請人捎了信來，病了，想見見他，他便連夜出城回鄉了。”

“也就是說，胡廣卓被剝皮的那天晚上，朱屠夫并不在家？”

朱夫人復雜的點點頭，又極力否認道，“不會是他的，相公人善，孝順家婆，是不可能去做那些掉腦袋的事的。”

蘇離手了下眉心，朱屠夫上沒抓痕，胡廣卓的案子還撇得過去，但剝皮案，況似乎不是很樂觀。

“四小姐，我知道你斷案如神，你能破了掏心案，那一定也能還我相公一個清白，我求求你，你救救他……”

朱夫人用力的磕起頭來，一個接一個，額頭很快就紅了一片。

蘇離趕俯制止，“你先別急，如果案子跟他沒關，他就一定不會有事的。”

朱夫人用祈求的目看著蘇離，一雙手攥著，眉眼間多了絕。

蘇離嘆了口氣，其實不擔心朱屠夫跟剝皮案的關系，反而擔心這婦人。

跟他人有染，按照律法，那可是要浸豬籠的！

可縱觀全局，又是最無辜的害者。

蘇離心底發悶，推門出去。

正好王全安帶人迎面走來。

“里里外外都找過了，沒有軍刃。”

朱屠夫一臉死灰的爭辯，“軍刃一直就放在庫房里面，未曾拿出來過，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做過。”

王全安冷哼一聲，沒理會他的喊冤，而是肅冷的看向差，“將他押回府衙，重刑之下，不怕他不招。”

“是。”

“大人，我冤枉啊……”

朱屠夫嚷著，被差帶走。

“來人，去拿朱夫人。”

“王府尹。”蘇離抬手阻了一下王全安，“關于胡夫人有損風俗一事，這是道德層面的問題，如果拿去浸豬籠，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四小姐的意思是？”

“能不能裝作不知？”

王全安不語，直直看了蘇離片刻，然后才道。

“本知道四小姐同，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本不能對不起頭上這頂烏紗帽。”

蘇離咬了下，“這條國法本就不對，為何不破舊立新？”

“四小姐。”王全安加重了語氣，警惕的四下看了幾眼后，才正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四小姐還是說為好，免得傷了自己，還要牽連他人。”

蘇離還要再爭辯，卻見朱夫人一襲素，瘦瘦弱弱的站在不遠。

“人是我殺的，皮也是我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