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墨是夜聽云的主治醫師，對他的況自然也更為了解。

方才檢查了夜聽云中殘存的湯藥，并未瞧出什麼不妥，既不是中毒，喝下去的湯藥也沒有問題，那必定有別的相克之。

姜如墨暗暗揚眉，面上卻仍是恭敬。

“不知王妃想問什麼，微臣一定知無不言。”

晚淡淡瞧他一眼。

“姜太醫自詡江湖名醫，又得圣上垂憐，被特招進太醫院任職，方才替云王把脈之時，竟也未曾察覺到有何蹊蹺？”

這人，是在懷疑他的醫？

“王妃此言何意？”

“云王脈象摳，氣盈虧，此乃心疾發作所致，微臣不懂王妃所言的蹊蹺之在哪。”

晚聞言輕笑出聲。

“方才在存善堂，姜太醫口口聲聲說本王妃的湯藥有問題，那你可曾在云王發現這問題的所在？”

終于明白問的是什麼，姜如墨一時有些被問住。

他的確未曾診出問題在哪。

甚至，夜聽云的癥狀，就跟以往心疾發作的況沒什麼分別。

正因如此，他在發現藥方被替換過后，才會懷疑是湯藥出了問題。

“云王殿下此前并未食用過任何忌之，此番心疾發作，想必是與湯藥中某種分相克的緣故。”

晚冷嗤。

“行醫之人，未加確診，只憑一己臆想便妄下論斷，你們太醫院之人就是如此行事的嗎？”

因為云王和太后的緣故，宮中之人待姜如墨一向客氣，現下突然被晚這般犀利地批判了一通，他面上當即有些掛不住。

“墨王妃方才說微臣憑一己臆想便妄下論斷，自己所言又何嘗不是。”

晚卻不在意，角冷冷一勾，徑直從袖中取出一張藥方。

“本王妃是改了你的藥方不假，卻也不是胡改，有沒有相克的分，姜太醫自己一看便知。”

姜如墨面上有些猶豫，皺了皺眉，還是手接過。

目便是一串長到飛起的藥名，姜如墨目飛快掃過，看完后眉心卻是蹙得更加厲害。

“你先前那方子用藥保守，太過死板，就是給夜聽云喝上八百年，他的心疾也控制不住。”

“本王妃這藥方效力只增不減，可比你的要強上百倍！”

作為一名江湖神醫，年紀輕輕就被特招進太醫院，姜如墨一向“用藥大膽、不迂腐陳舊”著稱。

他做夢都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了自己最瞧不上的“老頑固”！

雖然很不服，但正如晚所說，這個方子，的確比自己的要強上百倍。

姜如墨不死心地指著后邊那一串，“這些也是王妃專門用來提升藥效的？”

晚淡淡掃了一眼，開口倒是毫不避諱。

“哦，這些是本王妃看云王不順眼，特意加上的。”

“味道雖說苦了點，可藥溫平，又無相克，有何不可呢？”

有何不可呢？

姜如墨被問住了。

行醫之人，藥方一向宜簡不宜繁，因為藥復雜，繁復必出錯。

而這人不僅方子開得極為妙，甚至還隨心所地加了些七八糟的進去。

……！

確實有幾分功底在上。

抿了抿，姜如墨剛要開口，外頭亓玄卻又急匆匆地折了回來。

“姜太醫！云王殿下醒來突然咯不止，太后讓您即刻回去！”

咯？！

晚聞言當即一怔。

方才去看時夜聽云脈象便已十分平穩，若是醒來，斷不會出現咯之癥，怎麼會這樣！

明顯是未料到這般況，姜如墨下意識和對上一眼，當即起往外去。

晚心中亦是一，想跟去看看，不料卻被亓玄攔下。

“王妃，這時候您還是先不要過去了……”

太后剛剛發完怒，晚現下過去，必定首當其沖。

沉沉看一眼，亓玄又出聲，“這也是王爺的意思。”

被留在禪院，晚止不住地焦急起來，暗暗想著“咯”二字，一不好的預悄悄從心底彌漫開。

夜，如死一般沉寂。

案上燭火搖曳，不知過了多久，晚撐著下頜都快瞇過去了，房門突然被推開。

“王妃，王爺命您過去一趟。”

亓玄說完這話，兩個侍衛便上前來架。

晚本來不及問發生了何事，便直接被帶去了存善堂。

自到青普寺之后，短短幾個時辰，晚已經出存善堂三次了。

這一次，堂中的氣氛明顯比前兩次，還要凝重。

“王爺，王妃帶到。”

進門便聞到一尚未消散的腥味，夜聽瀾黑沉著一張臉坐在一側，另一側，太后看著的眼神明顯是在冒火。

晚被侍衛松開，茫然地就要欠，不料還未等作，便是一只茶盞凌厲地砸到腳邊。

“說！你到底對云兒做了什麼！”

晚一怔。

看表也知道，這老太太是把夜聽云咯的事怪到頭上來了。

“太后明鑒，臣妾并未對云王做什麼。”

“事到如今你竟還要狡辯，云兒心疾時常發作，卻從未有咯之癥，若不是你擅自了藥方，給他喝那勞什子湯藥，怎會如此！”

依著太后對夜聽云的溺程度，湯藥這事必然是過不去了。

晚抿，抬眼看向一旁的姜如墨。

“姜太醫方才已經瞧過，不知云王的子是何形。”

姜如墨看一眼，面凝重，“微臣在云王殿下咯出塊中，發現了桃仁的末。”

“王妃的藥方的確有補提氣之效，只是醫者用藥一向講究過猶不及，桃仁本就有活化瘀之效，兩者相撞，適得其反。”

“若將桃仁末與湯藥混在一起服用，必會使人氣躁，凝結瘀，進而堵塞心脈。”

“依此來看，云王殿下心疾發作……正是此因。”

話落他默默垂下了頭。

晚額心一跳，頓時驚疑。

藥效相悖的道理自然清楚，所以開的藥方中，斷斷沒有這一味桃仁！

不等開口，太后卻已怒喝出聲。

“墨王妃心不正，意謀害云王，將拖出去，重責四十！”

重責四十，相當于去半條命。

侍衛聞言略微有些猶豫，明顯是在等夜聽瀾的意思。

晚心中一，連忙出聲，“王爺……”

夜聽瀾抬眸，目鋒利得宛如一把刀。

“方才，的確只有你一人來過存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