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半點沒有停下的意思，半夜，有人駕馬而來，濺起地上的水花，行人躲避不及，但皆是不敢出聲，著那一戎裝的人騎馬飛奔而過，終是搖搖頭，嘆天將大變。

急促的敲門聲將楚姒驚醒，連忙搭了件外袍便起，而后便見小福兒和傅大娘提著燈籠過來了，面焦急，眼里帶著些許的意。

“怎麼了”楚姒問道。

小福兒擔憂的看著楚姒，道：“小姐，奴婢說了您可千萬別難過，楊老夫人”

不等說完，楚姒便明白什麼意思了。

“去林傅準備馬車，我們現在過去。”既已認了楊家，不論如何也是要過去的。

“可是現在大晚上的，外面還是太危險了。”傅大娘也跟著道。

楚姒想了想，道：“放心，我自有法子。”說罷，便連忙回房間換裳了。

不多時，侯府出來一輛馬車，徑直往楊府而去，守候已久的人見出門，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直接讓人跟上。

雨越下越大，馬兒也不停的打著響鼻，外面的風鉆進馬車里，凍得人不由抖了抖。

馬車再拐角，便是楊府了，卻聽到一道破空之聲，一支利箭刺穿正在奔跑的馬，馬車上的人也滾落了下來，跌坐在地上，疼得直皺眉頭。

“哪個倒霉催的。”子胳膊肘，圍過來的刺客一眼，竟不是楚姒，看起來也不過是侯府一個普通的侍。

為首的卻只冷笑道：“又是這一招，不過主子有令，不管是誰，一律殺了”說罷，便提刀殺來。

侯府后門也出了一輛馬車，往楊府而去。

暗的人再次跟上，可他們才走不久，耐不住侯府正門再出了一輛馬車，而后便是一輛接著一輛，出了十幾輛才停下，每一輛馬車都距離半柱香的時間。

趙訓炎本以為這不過是楚姒的金蟬殼的雕蟲小技，卻不想這接連出現的馬車中，竟無一人是楚姒，反而他派出去的幾波人馬，沒有一個能回來的。

“主子，怎麼辦”有人過來。

趙訓炎沉著臉。任憑冷風灌，直盯著前面的侯府一輛有一輛的跑出馬車來，讓他恨不得直接沖進去抓人才好。

“不必跟了。”

“萬一”

“我們現在人手不多，城外的進不來，若是全部被們殺，真要有個好歹便會連退路也沒了。”趙訓炎的話似從牙中出來一般，眾人聽著，忙點頭退在一側不敢多說。

趙訓炎盯著一輛輛遠去的馬車，又似寵溺般笑起來：“罷了，再由著自由幾日，終歸是要跟我的，到時候我再慢慢折磨。”

楚姒不知趙訓炎在打這主意，但是今晚捕殺了不他的人，也證明了他的確在盯著侯府，盯著自己，如同不散的魂。

到了楊府，小福兒先下了馬車，撐好傘扶著楚姒小心翼翼下來，邊走還邊嘮叨：“您也把披風攏些，萬不能著涼了，對肚子不好，回頭夫人訓斥奴婢也就罷了，萬一您落下病可怎麼好”

楚姒不管小福兒，急急走到廳堂，便見到了聞訊而來的楊辭。

楊辭眼里滿是紅，瞧見過來，驚訝不已：“你怎麼現在過來了，你的子”讓人去傳消息，本意是告訴一聲。

“外祖母已經”

“已經去了。”楊辭語氣微微哽咽，又擔心道：“你子還未好，莫要著涼了，先去廂房歇著吧，等下人們收斂好了你再過來。”

楚姒看了看他后不遠的拐角，有一抹淺紫的影躲藏著，似要跟過來，又不敢過來。

楚姒輕嘆一聲，并未再多說。

楊辭定定看著的背影離開，手心微，轉便對上了跟來的楊盈滿是淚水的眼睛，只淡淡道：“我會遵照祖母吩咐，待頭七一過，立即迎娶你進門。”

楊盈眨眨眼，淚水落，看著楊辭已經不知是什麼覺，不知道是，還是自卑，還是恨，五味陳雜，讓即便是聽到楊辭說馬上會娶，也變得無于衷。

“辭哥哥，可不可以送我回房間”楊盈心里忽然有了決定。

楊辭不知想做什麼，微微皺眉：“你哪里不舒服嗎”

“嗯，我還有樣東西想給你。”楊盈又道。

見面的確蒼白不已，楊辭并沒有拒絕，隨一道到了房間，可不及說話。楊盈面朝他撒了一把早就準備好的藥，楊辭瞪大眼睛，卻開始發：“盈兒，你想做什麼”

楊盈淚如雨下，慢慢褪下自己的衫，朝他靠近：“我想把我給你，然后，再放了你”

說罷，屋外寒風將幽幽燭火吹滅，只剩下跟雷雨聲混合在一起的細微之聲。

第二天一早，楚姒見到楊辭時，他面帶慍怒，見到自己有出幾分尷尬，張張不知說什麼，干脆就一個字也沒說轉頭跑了。

“小姐，他這是怎麼了”小福兒不解道。

楚姒走進靈堂，看著一縞素跪在棺前面麻木的楊盈，微微搖頭。

楊老將軍坐在一旁，眼眶微腫，面嚴肅冷沉，外堂的風吹進來，讓他散落在耳機的銀也跟著飄，就連楚姒過來，他似乎也未曾察覺，只盯著面前燒著紙錢的火盆子出神。

楊謙修面白如紙，卻是這幾人里最穩重的，縱然坐在椅上，也一不茍的安排著下人迎送往來的賓客。見楚姒過來，朝招手。

楚姒跪拜完，才到他邊坐下。

楊謙修一見楚姒，笑起來，眼里盈著淚：“母親死前，跟父親這個老頑固說了，讓辭兒和盈兒大婚后，便歸，放棄他保家衛國的大志向。”他似在解釋為何楊老將軍如今面容嚴肅的坐在一旁般。

“三伯如何想”楚姒看他。

楊謙修只是嘆息一聲：“我已殘，同辭兒的父親一樣，早就厭倦了這里的打打殺殺，若不是辭兒尚小，楊家無人，我或許早就出家遠離這些是非了。”

楚姒面微，到底沒有勸他什麼，他經歷了這麼多，人生該早已悟。

“楊盈和楊辭何時婚”楚姒看著前面的楊盈，覺得的樣子也有些不對勁。

“母親頭七之后，這是自己定下的，希他們婚了，就好好過日子，不要再整日打打殺殺，勾心斗角。”楊謙修道，抬眼看了眼楊盈：“上次那件事后，盈兒變了很多。”

“如果們都能放下心結，以后會過上平靜日子的。”

楊謙修聞言，笑起來：“可是辭兒，似乎也跟他外祖父一樣，想要宗耀祖，想要保護天下黎民百姓,他也有大志向。”他的笑更像是嘆息，眼底沒有毫的笑意，只有被宿命折磨后的淡然。

楚姒不知說什麼，楊辭的路，還得他自己去選，他想過什麼樣的日子，也只能隨他的想法。

侯爺夫婦在上午也過來了，楚家已無人，楊家也算親家，他們理應過來。

林清愚沒來，太子本不讓他出宮，似將他在了宮中一般。

楚姒還是被接回了侯府，子經不住熬了，太醫曾說，若是再不注意，落下病，往后都指不定不能懷上孩子。

下午時，李瀟和李夫人都來了，借著問之名。

如今的李瀟很威風，一品袍加，腳上瞪著錦靴，挽著頭發的，更是一等一的好玉，真真是清貴公子，只是比之以前，了幾分溫潤謙和，更多了些銳氣和傲氣。到了楚姒跟前，他還是有意收斂。

楚姒穿了素的長，見他們時，也是歪在榻上，小福兒在一旁抱著繡繃子繡花，想給楚姒繡幾個香囊出來，夜里總是睡不安寧。

李瀟一見楚姒又消瘦了不，有些心疼，繼而是生氣，語氣也變得有些涼：“世子爺當初口口聲聲答應一定會護你，如今不僅整日不著家，還連累你了如此大的苦難”

“瀟兒。”見李瀟話有不妥，李夫人忙制止他，這話要是傳出去，豈不是影響他的聲

李瀟的話這才頓住，看著楚姒微微垂下的眼簾，看著如蝴蝶羽翼般卷翹濃的睫，再看睫下一雙翦水秋瞳的眼睛，心中微，放在一旁的手也跟著收。若是大妹妹跟了自己，自己說什麼也不會讓這樣苦痛的。

“這件事不怨世子，是歹人太惡。”楚姒淡淡說著，瞧著一華服的李夫人，笑道：“姑姑前來可是有何吩咐”

“吩咐可不敢當。”李夫人還記得上次撕破臉的事兒呢，好歹笑道：“我們是來接綠芽回去的，回頭東郡王府家的小小姐就要嫁到我們家來了，我邊人手不夠，想讓回去幫幫我。”

“是嗎”楚姒淺笑道：“侯府倒是有許多擅長此事的嬤嬤，姑姑這次回去，便帶十人回去吧，綠芽我還想留幾天陪陪我呢。”

“你外祖母不是過世了，你現在也沒工夫”李夫人一著急便口不擇言起來，就是要現在把綠芽給帶走，綠芽那丫頭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半刻也不想留。

李瀟忙制止：“娘，您說什麼，世子妃親人才過世，正是難過的時候。”李瀟有些慍怒，李夫人見他如此，忙噤聲，李瀟以前什麼都聽娘的，現在封了大，便時常會發火了。

楚姒讓小福兒將扶起來，瞧了瞧外面的天，道：“時辰不早了，我要歇下了，若是二位沒別的事，便請回吧。”

“可是”

李瀟看了李夫人一眼，心里卻莫名有些高興，這樣的話，他往后就可以借著來看綠芽的名頭，經常來見楚姒了。

瞧見楚姒慢慢往房間走，李瀟想起一件事，猶豫了片刻，還是道：“太子皇上打算接你宮小住一段時日，聽說瑤兒小郡主十分想你，加之屆時蘇貴妃要為先帝殉葬，所以這令日便會有旨意下來。”

楚姒的形果然頓住，李瀟知道不該提前告訴，但如今林清愚不在，又正是虛弱的時候，自己出手相助，就算不激，也定不會厭惡。

楚姒回頭看了他一眼：“皇上說的嗎”

“嗯。”

楚姒手心微，看似漠然的點點頭，待李瀟走了，才氣得頭暈，差點都沒站穩。

小福兒趕忙將扶著坐下，急的不行：“小姐，這可怎麼是好”

“先把這件事告訴侯夫人。”趙煊逸不放心侯府，不放心林清愚，將侯爺撤職，林清愚在皇宮還不夠，還要將自己也擒去麼

“是”小福兒趕忙下去回稟，許久不見的徐桂卻來了消息。

楚姒在后角門的門房里見得他，他一青灰的麻布裳，頭上裹著布巾，上披著斗篷，瞧見楚姒來了，心里的不安才消了一些。

“怎麼了”楚姒過來便問道。按理說，徐桂就是盯著京城，也該也沒什麼靜了才是。

徐桂瞧著忙道：“本來京城里您已經派人盯著了，但是小的發現一件你們都沒觀察到的事兒。”

“你說。”瞧著他一臉嚴肅的樣子，楚姒的心也微微提了起來。

徐桂看了看左右，楚姒把人都打發走了。他才低了嗓子小聲道：“您邊跟著的那位綠檀您可還記得”

“不是去跟南疆使團匯合了麼，聽清愚說，途中遇到不阻礙，至今沒有進京，怎麼了”楚姒不解。

徐桂忙道：“我發現已經悄悄進京城了，邊跟著個男人，瞧見好似不太喜歡，但是他們進城以后，沒有去覲見皇上，也沒來尋您，我就覺得奇怪，讓丐幫的兄弟幫著盯了兩天，誰知道竟是去見了當初那位幫您給災民施粥送飯的紅姨，我瞧著不對勁，所以趕來報了。”

楚姒聞言，想起那位紅姨來，查出的份，只是前青樓頭牌，辦事利落，當初綠檀說是偶然認識的，深信不疑，現在看來，的確是可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