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打開藥包，輕輕嗅了嗅，心下一喜。

過去了這麼久，今天終于拿到解藥了。

時至黃昏，靈堂前的家眷還有很多，文歲穿著一孝站在柱子旁邊，看著牌位上寫的字，神淡然。

白莫林跪在靈堂中間，低垂著頭，看不清神。

白夫人伏在一旁的桌子上，不停地用帕拭去眼角的淚珠。

還有幾位家眷姊妹跪在靈堂中，都哭的不能自己。

元清在庭院，將今日拿到的解藥溶在水中，細細嗅了嗅，在紙上寫下幾味草藥，最后將筆放下，拿起紙張吹了吹。

怪不得自己這麼久都沒有找到解藥，原來這攝魂香的藥引居然是攝魂草。

元清了發脹的腦袋，隨即將解藥包好，送去了靈堂。

天逐漸暗了下來，溫熱的空氣中還能嗅到焚燒紙錢的氣味。

白家是溫城城最大的鹽商，溫城其余有頭有臉的人得知白閔封突然暴斃，都前來悼念，可那悲痛至極的神之下卻打著各式的算盤，有人歡喜有人憂。

“夫人。”

元清走近靈堂，端著一碗藥，看著坐在一旁雙眼無神的白夫人，輕聲說道:“喝了吧。”

白夫人聽見元清的聲音，先是木訥的看了一眼瓷碗，隨后反應了片刻，也不問元清碗里的是什麼，就接過藥一腦的喝了下去。

文歲在柱子旁邊，看見元清的作，眸子瞇了瞇。

原來想要解藥是為了救白夫人，既然心善，為何還會答應幫助去毒死白閔封？

文歲心下一陣疑，來不及深想，卻聽見屋外下人的聲音。

“走水了，柴房走水了，快來人啊！”

靈堂的人一聽，齊齊站起來就沖向了外邊。

白莫林扶著白夫人的胳膊，也走出了靈堂。

元清在雜的人群中瞥了一眼在柱子旁定定的看著白閔封靈位的文歲，眼底劃過一晦暗不明的芒，隨即也跟著走了出去。

文歲聽見耳邊嘈雜的聲音，再看向靈位，心下一片寧靜。

等人都散了后，文歲才邁開步子，上前走了幾步，看著漆黑的棺木發了一陣呆，隨即癡癡的笑了出來。

“我等了這麼多年，終于等到今天了。”

文歲的指尖輕輕拂過棺木，語氣輕，面上帶著笑容，可說出的話卻讓人汗倒立。

蠟燭在殿前搖曳，淺淺照亮了文歲的半張臉，此時竟顯得文歲帶著笑意的，面龐如魑魅一般可怖。

“我心籌謀了這麼多年，本想著害不死你，讓你斷子絕孫也不錯，可誰想到半路殺出來一個郎中，竟然治好了我下在白莫林上的毒。”

說到這，文歲的面上劃過一訝異，隨即又笑了笑:“不過也無所謂了，現在你死了，也解了我的心頭只恨。”

文歲說著，將手從棺木上收了回來，又低聲說道:“如果不是你，我便不會與表兄分開，更不會落得個今日眾叛親離的下場！”

文歲聲音驟然提高，偌大的靈堂里竟出了幾回音。

周圍一片寂靜，文歲穩了穩心神，緒稍穩定下來，便要手去打開棺材蓋:“現在你死了，我會一步步的除掉你們白家每一個人，送他們與你團聚。”

文歲輕聲說著，將棺木蓋下來，面上的笑容毫不減，眼底滿是恨意。

“二娘！”

突然，一道聲音從白的帷帳后傳來，語氣間滿是不可置信。

文歲神一滯，收回了手，轉頭看向那道聲音。

白兮之看著文歲，眸子蓄滿了淚水。

文歲看見來人是白兮之，面上頓時涌上一陣慌。

“兮之，你怎麼在這里。”

文歲收回手，將那陣慌掩去，看著白兮之問道。

“二娘，你在做什麼？”

白兮之看著文歲，沒有回答的話，而是愣愣的問道。

“我……”

文歲語塞，一時不知道如何解釋。

白兮之看著從小親昵的文歲，只覺得嚨被什麼東西哽的生疼。

“二娘，爹爹是你害死的嗎？”

白兮之忍住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哽咽地看著文歲。

“是。”

文歲沉默了片刻，隨即知曉自己瞞不下去，點了點頭，不敢去看白兮之的眼睛。

文歲心下一陣愧疚，想起日日來祠堂陪解悶的小姑娘，只覺得心頭一陣刺痛。

會傷害白家任何一個人，卻獨獨不會去害白兮之。

“二娘，你明明當日還跟我說，你說白家一心向善，菩薩會保佑我們。”

白兮之哽咽著，看著文歲說道。

文歲斂下眉眼，不去看白兮之。

“可是，就連大哥的惡疾也是你下的毒……”

白兮之說到這，泣不聲。

文歲聽見白兮之的話，片刻后才抬起頭看著白兮之:“白家做的虧心事不，我不過是替老天爺還一些罷了。”

白兮之看著文歲，心下一陣無力，蹲下子將臉埋在了膝蓋。

“還？”

白夫人從靈堂的帷帳后走出來，出聲問道:“你憑什麼還？”

白夫人臉上再看不見剛剛的傷痛絕，而是眼神冰冷的盯著文歲。

文歲一愣，看著白夫人，訝異的張了張。

隨即，帷帳后走出來越來越多的人，有白府的家眷，有溫城的名門，甚至還有……白閔封。

“你……”

文歲看著白閔封的影，驚訝的張了張，轉頭看了一眼棺木，隨即反應了過來。

“我運籌帷幄這麼多年，居然被一個郎中擺了一道。”

文歲聲音很低，像是在說給自己聽，隨即又笑出了聲，笑的前仰后合，甚至連眼角都沁出了淚。

元清從暗走出來，看著棺木旁文歲的影，神復雜。

文歲并非窮兇惡極之人，只不過是這麼多年來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若是得知當年的表兄是中了攝魂香，生出幻覺自己跳下了懸崖，那文歲這麼多年的恨意該如何安放？

“文歲，你竟這麼恨我。”

白閔封看著有些癲狂的文歲，心下一陣凄涼。

“恨你？”

文歲聽見白閔封的聲音，止住了笑意，出聲說道:“這麼多年來，我茍活至今日，為的就是殺了你，你說我有多恨你？”

文歲的眼眶滲出淚珠，看著白閔封，目說不出的空。